“我穿你的太小,而且……你别恶心了行不行?”
防晒霜和雷朋太阳镜也被我无情地抛弃了。
他闷闷不乐地看着我挑挑拣拣:“你找到他最好立刻寻求支援,否则去了也是白挨打。”
“放心吧,我能对付。”
“我拄拐前也这么自信来着。”
我乐了:“咱俩情况不同嘛。你看,彬要真能杀我,我早死多少回了?”
“对对对,我怎么忘了,你俩是‘同志’。”
“什么?”
“或者你们其实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血缘亲兄弟,再就或者你和他都是被同一个外星人通过虫洞光速远程受精的星际混血……反正他见到你只会把你扁出屎来,但总会给你留口气。”说完他还夸张地挑了挑眉毛——那德行足以让任何人萌生把他扁出屎来的冲动,“对吧,泰森先生?”
我拉上背包:“袁适……”
“怎么?”
“他也一样不会杀你的。”
“Yep!因为这不符合他的‘合理谋杀逻辑’。”
“所谓的‘合理谋杀’只是表现形式,我们一直都没搞明白这背后到底代表了哪种心理动机。”
“等等,先不说这个。”袁适伸出两个手指搭在鼻尖上,“没有合理原因他就不会杀人的话,那谁去抓他都一样啊!他没有合理的原因去杀任何警察吧?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杀过警察嘛。”
我“嗯”了一声,看了眼门外打瞌睡的民警——今天负责值岗的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孩子。
袁适小心地翘起二郎腿,没碰到周边的任何东西:“但你却坚持非你不可?”
“确切地说,我希望是我。”
他舔了圈嘴唇,想了想又问:“老问题,他的动机?”
“他想死。”
袁适屏息愣了一会儿,浮出水面般地呼了一大口气:“他……一九九○年陈娟离开他的时候,他确实自杀过,但他后来没有放弃么?”
“也许短暂放弃过,也许他迫使自己接受了无法和自己爱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实。”
“但他接受不了自己爱的女人死亡。”
我冷冷地说:“我不认为他能接受。”
“但他那时又不能去死,因为他必须要照顾陈娟唯一的后代。”袁适用询证的目光盯着我,“可他还是无法遏制自己想死的冲动,他只能……Christ!他杀人是为了感受死亡?”
我想起雪晶充盈着泪水的眼睛,再去看袁适,觉得无比坚定:“彬一直在寻找自己死亡的替代品。”
“什么能替代死亡?”
“另一个死亡。”
“所以他永远不会停止杀人。”他放下翘着的腿,靠在了床边,“除非……你不是要去抓他。”
“嗯。”我勉强挤出一点儿微笑,幻想能掩饰所有一切,“希望我能成全他。”
九点多,夜班护士第一次进来帮我换了点滴液,等她离开后,我把门外站岗的便衣民警叫了进来——每次去上厕所都得由负责看守的人帮我摘下手铐,并且全程陪同。
“哎,赵哥。”那孩子身着青色的运动夹克、洗得泛白的浅蓝牛仔裤,留着四六分的小平头,脸颊上洋溢着青春的光泽。我不自觉地叹息,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