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上的救赎

作者:指纹

就坡下驴吧:“嗯哼,我是‘纳迦’的朋友。”

时天把右手伸进一个女孩的上衣里,饶有兴致地咂着嘴:“除了黄锋,纳迦小队早没活人了。你认识哪个?”

这就只能连蒙带猜了:“那看来,我认识的是两个死人。”

时天的瞳孔骤然缩小:“哪一个叫你来的?”

“我说了,两个死人啊。”

他仿佛松了口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从腰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那是去年我、雪晶、彬和依晨在“指纹”的合影。时天把右手抽出来,将照片举到离双眼极近的距离,仔细审视了一番:“你老婆的奶子长得不错嘛,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

“说话小心点儿!”

“不然会怎样?”时天把照片丢回桌上,“你该庆幸,没这张照片或照片是假的,你老婆就该当寡妇了。婊子养的小骗子!告诉你:这世上能同时和他俩对话的,不超过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绝不是你。幸好,认识的这个勉强能让你保住小命。”

兜里的电话在振动,我没敢接,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太阳穴青筋乱跳,冷汗顺着耳根子渗了出来。冷静,冷静……他不是虚张声势,但他也没敢把我怎么样。对,时天没敢对照片上的依晨胡说八道,更没像处理十块钱那样把照片一扯两半……难道说,他不敢得罪彬?

我把酒瓶举到嘴边,权当遮脸用:“韩彬说,有些我想知道的事,可以来问你。”

“是么?”时天的目光依旧咄咄逼人,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了几下,“没关系,让我们来看看,这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更紧张了,自己挖坑自己跳,我真是活腻了。

还好,电话似乎没通。时天若有所思地用手机轻轻磕打门牙,向吧台喊了一句,随即,音乐停了下来。

看到他又在拨号,我几乎要窒息了。

这回通话成功了。时天用低沉的嗓音讲着越语,口气相当关切,并且不时警觉地扫视我。我不禁后悔为什么刚才把翻译放了出去,只好努力让自己装出无所谓的表情,同时悄悄把椅子向后错了错,随时准备先发制人。

时天突然挂断电话,哈哈一笑:“你还真不是个小骗子。干这行以来,敢在我面前连续撒两次谎的,你是第一个。”

我没做出任何回应,时天的话虽刺耳,却没流露出明显的杀意。

“运气好的杂种!”果然,他有些失望不能将威胁付诸实践,“有人要留你狗命。所以,你也有幸成为了第一个能在我面前连续撒两次谎的活人。”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我莫名地感到幸灾乐祸,得寸进尺地还噎了他一句:“一屋子人都得看你眼色。杀不杀我,还不是你说了算?”

时天冷哼一声,“咔啷”把自己的“左手”摆到桌上——我才注意到那是条义肢。

“别急,想死?机会有的是。”

假定他和彬取得了联系,再编瞎话就很不明智了。而随后几个小时的推杯换盏让我发觉,若以诚相待,时天其实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他对我和彬的关系似乎很好奇,并以不让一群越南悍匪鸡奸我为对价,交换了我的长篇述说。

“真难想象,他居然能适应那种生活。”时天哼着《三年离别又相逢》的调调,被酒精醺红的双眼洋溢着满足,“三年离别又相逢——啊——啊——你肯定是想知道,那段时间他做过什么。不过,这和你的最终目的好像没什么关系,你不是想抓他么?”

我不置可否地吸着烟。

“一个结交了近十年的兄弟却是个陌生人,很憋屈吧。”他又哼了会儿歌,一翻眼皮,“你以为他在大陆杀了那么俩人就算惊天大案了么?毛毛雨啦……你是不知道,他手里捏的人命,不计其数。”

“九四年彬在北京失踪了,他来了越南么?”

“据我所知,大概是。”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清楚,没人知道。”

“然后呢?”

“人民军当时在凑数,他稀里糊涂被抓了丁,扔进126旅炮兵连。和他同部队的有不少华裔士兵,其中一个就是你曾见面却不相识的那个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