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茶叶自然比不上宫里,茶水凉透之后,味道很苦涩,这么喝着很难喝,可皇帝似乎尝不出什么味来,又或许,他现在正需要这样苦涩。

    太监噤声,站到他身边去。

    房间里,鸦雀无声。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风家堡,婚礼已经结束,流苏在紫灵小翠阿碧的陪同下回了墨宇轩,这是她和南瑾的楼阁,又一次弄成新房,处处一片喜庆。

    流苏缓缓地在墨宇轩里扫了一周,离开这么多天,这儿什么都没变,仿佛还是他们刚离开时的模样,连窗口的茶花,也是他们离家时的茶花。

    问问暖暖的感觉仿佛温泉不断地渗入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小姐,公子说换一身便服就出去,今天都是熟人,你和王妃一定有好多话要说。”紫灵从柜子里找出一套红色的罗裙,笑容满面,小姐又回到家里了,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小姐,你变漂亮了呢。”

    流苏轻柔一笑,如秋月之光,打趣道:“紫灵,有段日子不见,你嘴巴甜了呢。”

    “少夫人,这是实话,我也觉得你漂亮好多了。”小翠拍着胸脯证明紫灵的话绝对真实,阿碧也频频点头,逗得流苏眉目都是笑意。

    “可惜,小白不能回来,日后我一定少很多乐趣。”小翠闷闷地道,阿碧撞了她一下,眼光狠狠地瞪她,小翠回过神来,看见流苏一阵恍惚,暗骂自己多嘴,“那个,少夫人……”

    “没关系,又不是不见面了,我们可以经常去看她。”流苏垂下眼眸,掩去心里的不舍得。

    她换了便服,不似嫁衣那么繁琐累人,凤冠也取下,梳成寻常的发髻,刚刚弄好,门上就响起了敲门上,小翠出去一看,锦绣的侍女正扶着她进来,流苏放下梳子,眉目带笑地迎出来,“姐姐,小心点……”

    “你啊,和他一样穷紧张,不就是怀孕么,又不是一碰就碎了,瞎操心。”锦绣笑骂了省声,流苏笑容满面地接了过去,扶着她安稳地坐好,阿碧小翠紫灵等人见状,都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们姐妹两。

    流苏一直抓着锦绣的手,她心里真的很感激锦绣,从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开始,就是锦绣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呵护备至,倘若没有锦绣,她一定会受尽大娘的虐待,这个姐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和认同的。

    “几个月了,快生产了吧?看样子,会生个胖小子呢?”流苏眉梢都染上母爱的光辉,白净的脸蛋有种圣洁的光芒,非常美丽,连锦绣都觉得,看了几年的妹妹的确是漂亮多了,现在的她和以前那个清冷的女子有天壤之别,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味道,哪像前几年,连背影看上去都是孤独的。

    锦绣疼爱地抚着流苏的长发,她对流苏而言,似母似姐,见她这么幸福,她心里几年的包袱总算是放下了。

    “还早着呢,苏苏啊,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锦绣怜惜地道,她妹妹大悲大喜,几度起落,把人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尝遍了,总算能真的幸福了。

    “我不辛苦,姐姐,我很快乐,也很充实,你和萧寒才是辛苦,我也耳闻了一些,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你这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妹妹,和他能一样吗?姐姐护着你,排斥他,那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你受苦比我来得多,姐姐这点算什么?”锦绣板着脸教训她。

    流苏一笑,她知道锦绣疼爱她,不舍得她伤心,她和萧寒的恩怨就这么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了,流苏知道,其实并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不管结局如何,现在姐姐很幸福,萧寒也爱她,那就足够了呀。

    “看着你穿着嫁衣,名正言顺地看着你出嫁拜堂,姐姐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你啊,一定要好好地幸福下去,知道么?”锦绣温柔地叮咛着。

    “知道了,姐姐!”流苏凑近锦绣身边,搂着她的脖子亲密地靠过去,“我最爱姐姐了!”

    “姐姐也最爱你,傻丫头!”锦绣心花怒放。

    “姐姐,你什么时候走?我还想和姐姐多聚几天,你留下陪我好不好?我们有快六年没好好地说过话了。”流苏撒娇道,抱着她手臂央求着,萧寒一定是心不甘情不愿才让姐姐来凤城参加她的婚礼的,一定会押着姐姐快点回家,这几年就见过两次面,上一次在京城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现在刚刚相聚,流苏自然是舍不得。

    “好啊!”锦绣一口答应了。

    姐妹两聊了一会儿就一起去前庭,风夫人见了流苏,又抱又笑的,十分开心,整个婚宴十分热闹。

    流苏精神不太好,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实在是撑得很勉强,南瑾细心地发现了,让小翠阿碧陪她下去休息,风夫人不知何原由,玄北一脸邪笑,南瑾寒芒一扫,他立刻噤声。

    风夫人也不追问,纯粹是以为流苏在路上累得慌。

    流苏这一睡,睡到第二天中午,南瑾早就起床,正在床头看书,静谧如水,清华逼人,阳光在光洁的地板上照出斑驳的影子,一室温暖。

    “可睡舒服了么?”南瑾揉揉她的发丝,刚睡醒,流苏双眸还有些惺忪迷离,晃了一会儿才记起来,昨晚她就这么睡过去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呢,昨天还想和你说说话呢。”流苏皱着眉,有些孩子脾气,她昨天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说,没想到错过了。

    南瑾放下书,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笑语,“来日方长!”

    流苏满腹闷气,被这一声来日方长吹得烟消云散,不由得抱着他的腰,微笑了!

    漠北海上,一艘帆船在静静地航行,没有方向,只是在漠北海上随意漂流,一名男子站在甲板,长衣如玉,邪魅英俊,他眸光坚沉,背影冷然如霜,静静地站在那儿,在阳光底下,显得强硬而落寞,他的肩膀仿佛承载不了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徘徊,又如肩负了无数的寂寞和哀伤。

    强势,而寂远的男人。

    萧绝带兵之回柳河之后,便一直在漠北海上航行,蔚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温暖得有些刺眼,可他眷恋这样的暖和,眷恋着阳光在肌肤上那种灼热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为了萧家,他错失了太多太多,他这一辈子,爱过,恨过,幸福过,痛苦过,如今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他的前半辈子,都献给了他的哥哥,献给了萧家,后半辈子,他想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