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淡静的脸,担忧的眼,温柔的气息,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流苏她,从未如此温情地对待过他。

    萧绝是如此珍惜,倏然升起一股野蛮的霸道。

    就让时光都停留在这一刻吧!

    这种来之不易的,珍贵的温暖,让他心肠柔软,突然就想着,这样一生一世下去,永远不改变。

    没有风南瑾,没有风家,没有王府。

    只有萧绝和方流苏!

    萧绝吃得很慢,是一种故意的慢,有意延长令人心悸和满足的时光。

    他没有说话,深怕一说话,就打破这种平静和安详,流苏的小嘴里又吐出令人伤心的话。

    “你故意的是不是?”粥都快凉了,竟然吃不到一半,流苏不悦地眯起眼睛。

    “不是!”萧绝哑着声音反驳,理直气壮,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胃口。

    他是理智到极点的男人,不会认为这是流苏特意给他做的,这便是山珍海味,没胃口就是没胃口。

    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可为了享受难得的温情时光,强迫自己咽下去。

    流苏又喂了他一口,淡淡地道:“你武功不是很厉害吗?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萧绝柔和的脸庞唰一下,坚硬如冰,流苏都能感觉他身上发出的冷气团,冷冽得可以割伤人的肌肤,他微红的眼光阴鸷地眯起,寒芒闪过,直逼流苏。

    问错话了?流苏被他森冷的眼光看得心口一跳,真野兽,就算揭开他的伤疤也不用恼羞成怒吧,胜败不是兵家常事么。

    倏然,流苏似乎地察觉到什么,眼角一抽,惊疑不定地开口询问,“萧绝,该不会是南瑾打的吧?”

    她本就聪慧过人,这点事,略微思考就明白为何萧绝会恼羞成怒,这还真是不小的打击。嗯,值得同情,不过南瑾有受伤么?

    她不懂武功,可也知道南瑾的武功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玄北曾经戏言,公子打遍天下无敌手,应该不会受伤才对。

    不过萧绝的武功听说也挺厉害的,手中一把古剑威力无穷,气扫山河,若真是他们过招,萧绝重伤,南瑾会毫发无伤么?

    流苏一颗心不禁揪起来,有些担心。

    萧绝洞悉她的神色,咬牙切齿地道:“不是!”

    流苏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萧绝的脸难看得如阎罗样,风雨欲来,恶狠狠地宣誓,“方流苏,从今天起,我不许你想着风南瑾,不许你见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是病人,我也不和你计较!”流苏不为所动,恶狠狠地塞一口白粥到他嘴巴里,萧绝眼睛一瞪,火光闪闪,流苏微笑,“生病就要多吃饭,多休息,少说话!”

    “你……”突然的动作让萧绝措手不及,狠狠地呛到,他一双眼睛气得差点吞了流苏,流苏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力道突然失控!”

    “方流苏!”萧绝爆出一声咆哮,震得水底的鱼儿都害怕,偷偷地从这一片天地溜走。

    流苏淡然道:“有什么话等你病好再说!”

    ※

    船在赤丹河上航行两天,萧绝的高烧反反复复,退了又烧,烧了又退,流苏好几次逼他靠岸去看病,他都不为所动,固执的躺着,也不见他自行调息,内伤也不见起色。

    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短短两天的功夫,男子的脸清减不少。

    流苏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萧绝太过于倔强,一直半死不活地吊着,就是不肯靠岸就医,本来在赤丹河航行四天就能到达宁城,到了宁城再坐马车半天便到京城。

    然而,萧绝却下令减速,慢吞吞地在河上飘荡,比游湖的船只走得还要慢,两天走不到寻常半天的路程。

    他似乎故意拖延上京的时间。

    那两名水手是萧绝的人,根本就不会听流苏的话,流苏让他们靠岸去给萧绝抓药,他们去请示萧绝,流苏让他们加速,又是观光,他们也去请示萧绝。

    可想而知,其结果让流苏血糖飙升。

    “萧绝,你到底什么意思?”忍了两天,流苏终于忍不住,推开舱门,冷冷地问道。

    多好的脾气被萧绝这么磨着,底线也该突破了,这男人简直有本事把人气得七窍生烟,而他倒好,斜躺在船头,安安稳稳地看他的书。

    这是他的专用船,船舱中有不少藏书,流苏瞥见那封面,只觉得血液一下子加速,有要冲出血管的暴动,竟然风轻云淡看他的诗经。

    西斜的阳光船舱的窗口射进来,在男子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本来苍白的脸在橘色的阳光下看起来健康很多,脸色挂着淡淡的笑,聚精会神地诗经,比那上京赶考的才子还要用功百倍。

    流苏自认脾气很好,耐心也不错,这两天却被萧绝气得没风度,很想开口骂他。

    他明明病着,却又不好好休息,大半夜还要起来去甲板上赏月,穿得凉飕飕的。她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穿得风凉去吹冷风。

    白天却待在船舱里看书,开始奴役她。

    偶尔蹦出一句,口渴了,她得乖乖去奉茶。

    肚子饿了。

    她就要乖乖地给他去做饭,流苏有一次实在是被他悠闲平静的态度给气到了,煮了一碗半生不熟的稀饭给他喝。

    萧绝竟然也不嫌弃,眉梢都没挑,一滴不剩地喝完。

    流苏本来还存着看好戏的心情,结果他喝完咧嘴一笑,她气得沉默不语,脸都阴得可以滴出水来,暗自把萧家祖宗十八代都请出来问候一遍。

    萧绝简直就是猪!

    不对,比猪还不如,猪还会挑食!

    “你又怎么了?”萧绝不冷不热地问得,极为无辜,那眼神,好似流苏就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流苏咬牙,长眼睛没见过这么恶劣的男人!

    “你不是要上京吗?这么走下去,要走到何年何月才到京城?”流苏开门见山地问,秀丽的容颜布满不悦,沉静地看着他。

    她忍!

    这在赤丹河中央,白茫茫一遍,她想要私自离开都不成。

    萧绝淡淡一笑,双眸掠过平静,从流苏脸上转回书本上,淡然道:“我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