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挂,苍穹静默漆黑,那轮明月如苍穹之上唯一的眼睛,正冷冷地俯视着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仇。

    烟雾朦胧,清白的月光如一层轻柔的纱把整片天地都笼罩,平添一抹神秘和凄凉之感,风过,倒影破碎摇曳。

    赤丹河晚上的风很凉,轻轻地吹过河面,荡漾一层涟漪,水在拍打着船身,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船在水的拍打中摇晃,沉浮,寂静。

    帆船停泊在河水中,挂起一盏明灯,灯倒影在水面,若欲与明月争辉。

    夜,如斯静谧!

    流苏站在甲板上,动也不动,双眸直直地看着朦胧的静谧的睡眠,神色平静。晚风吹起女人水绿长裙,静默地飘荡,飘逸中显得悲伤。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萧绝的话,说实话,她是震惊的!

    时隔五年,萧绝的话彻底让她觉得造化弄人。

    这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当年他们的相处,如同水火,流苏心生离意并不是因为萧绝对她的不信任。而是王府的生活压得她透不过气来,那种如囚禁般的生活,她要不起,所以才抛弃。

    初遇萧绝是在花灯节,她还记得当时的震撼,一直出现在梦中的男人以一种天神般的姿态降临,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紫袍古剑,冷峻果决,那是她第一次把眼光停留在萧绝身上。因为他有一张和她梦中一摸一样的脸。

    再次见面,是方家,萧绝来提亲,姐姐阴差阳错的无心错误,却要以一生的幸福来偿还。这让她深感不安,这才代锦绣出嫁。没有人知道,当初她代嫁,除了无奈之外,隐约是带着好奇和期盼。

    然而,所以的好奇和期盼在洞房花烛灰飞烟灭,流苏还记得男子无情的羞辱,冷酷的手段,残忍的话语。一身红袍,却阴冷如阎罗,仿若从地狱而来的魔鬼,那一夜,流苏把记忆中的那张脸深深地打入无底深渊。

    也注定了,他们之间你追我躲,我追你逃的局面。

    流苏以为她会一辈子就这么在梧桐苑孤独终老,也随遇而安,接受命运的安排,而这种平静最终还是被突如其来的三个女人打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她把戏都演完了,所以腻了,便想要逃离。

    那个舞台,不适合她。

    她一直知道萧绝是喜欢她的,可远不到爱的程度。

    她曾经动过心,却没有很积极地争取这份爱情。她把自己的心保护得滴水不漏。她和萧绝本就是不平等的开始,倘若在感情上输了一步,她就会万劫不复。她不想被萧绝嘲笑,不想被萧绝奚落,不想被萧绝羞辱,所以宁愿风轻云淡,顺其自然。

    说到底,不是不爱,而是不愿意主动去爱,不肯先交出自己的心。

    萧绝骄傲,她又何尝不是?

    因为太在乎!

    所以输不起!

    在她挣扎、彷徨的时候,他没有看出端倪,他没有及时拉她一把,反而以绝情的姿态把她推开!也把这份来不及生根发芽的爱情拧断。

    如果当年他曾有一丝一毫的关怀,或许她就没有机会爱上南瑾。

    可如果始终是如果,世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如果。

    错误的开始,注定了悲凉的结束。

    “萧绝,这就是我们的命!”流苏声音轻得不能再轻,飘渺地回荡在赤丹河上,如同怕惊吓了谁一般。

    命中注定,只能错过!

    即便知道深爱,又能怎样?

    她已不是当初的她。

    她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一个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风南瑾。

    除了一声喟叹,一时感慨悲伤,她什么都做不了!

    萧绝不是她的缘分,南瑾才是!

    流苏细细地回想起她和萧绝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不禁笑了!

    她悲哀地发现,他们之间除了彼此伤害,还是伤害,温情的场面几乎没有。就算偶然露出一丝她捕捉到的柔情,也会被他接下来的冷言冷语冲得一干二净。

    她还记得梧桐苑,曾经若即若离的忐忑不安。

    如果……如果萧绝能早一步察觉到她的不安和恐慌,能早一步洞悉她内心,或许他们今天会是幸福的一对。

    五年前她对萧绝有怨怼的,有恨,可五年过去,当初什么感觉都淡了,仔细回想起来,她有什么资格怨怼,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萧绝在新婚之夜就说了,她要有心理准备承受他的报复,那他想要如何,也是她该受的。

    她怪萧绝不懂她,可她又何尝懂过萧绝?

    不肯低头的骄傲,才是他们之间的致命伤。才是他们分离的原因。

    萧绝说的不错,她是决绝,可那是因为她太过渴望牢笼之外的自由生活。

    她是自私的女人,总是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在最大程度上不让自己的心受到伤害,身体再怎么虐待,伤口容易愈合。

    而心就只有一颗,伤了,便会碎了!

    伤害已经铸成,再怎么弥补都于事无补,她不会再去创造一份遗憾。

    一次,就够了!

    倏然船舱发出一声沉重的碰撞之声,惊了流苏游离的心智,接着传来一声闷响,极为沉重。

    流苏眉梢一挑,萧绝在做什么?不会拿锅碗瓢盆出气吧?

    女子咬咬牙,犹豫片刻,下了船舱。

    船舱很宽敞,点了一盏橘黄的灯,借着昏黄的灯光,流苏看见地上一片狼藉,“萧绝你在干什么呀?”

    倏然脸色大变,匆匆地跑过去,扶起地上的男子,他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吸沉重,如承受什么剧烈的痛苦,正在顽强地抵抗,铜盆掉在地上,刚刚水手们煮好的热水,正冒着烟,撒了他一身。

    “萧绝,你怎么了?”流苏吃力地扶起他,翻过身子,倒吸一口凉气,他脸色苍白,双唇失色,额头上冷汗阵阵。喘息极为沉重,显得有些病态。流苏担心地探探他的额头,略有些发烧,她刚刚没怎么注意到萧绝的脸色,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从酒楼开始,他的脸色一直很苍白,生病了?

    萧绝的身子太沉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去,找来一条干毛巾,擦干他被热水烫伤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