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的意思,可多了!

    这副生气的模样,似真似假,究竟是真是假,自得好好琢磨,这欺君之罪,倒是如假包换。

    南瑾道:“腿有知觉很久了,不过不宜长久走路,南瑾不良于行二十几年,终于有机会好好欣赏圣天美景,自然贪恋,导致腿疾复发。皇上若是怪罪,南瑾领罚便是!”

    南瑾随口圆谎,态度诚恳,堵上萧越的嘴!

    萧越深深地看着南瑾,惊喜道:“南瑾,上天真的眷顾你,一切如愿啊!”

    南瑾眉心一挑,“皇上,言归正传,您是不是想要我找万家的贪污受贿的罪证?”

    韩叔把茶水送上,又有礼地退开,南瑾倒茶,清香的味道随着飘逸,在此清幽的环境中,更有一股雅致的香味。

    不知不觉,舒缓人的神经!

    一场君臣之间的猜疑和揣摩,有惊无险被南瑾化去。

    所谓伴君如伴虎,举止言行都要有度,南瑾的无礼肆意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而他身份带给他的威胁也要被控制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过去他不良于行,皇帝根本就不会担心风家会谋反,如今南瑾腿好了,萧越定然会比之前更加猜忌和揣摩南瑾的一言一行。

    萧绝和萧寒总说,萧越为何如此信任南瑾。

    而南瑾洞悉到其背后的意义,其实君臣之间,并无真正的信任!

    南瑾早就明白这点,所以把他带给皇帝的威胁聪明地控制在他容许的限度里,也为他的江山出谋划策,以表忠心。

    这是政治之道,看谁手腕高深而已。

    “没错,朕的忍耐已经到了限度,万家,不得不除!”萧越一脸恨意,身为帝王,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却依旧失控。

    因为他已经查到,当年就是皇后下令,毒害他最心爱的女人,导致他们最终阴阳相隔,骨肉分离。

    过去仅仅因为猜测,他已对皇后心生恨意,如今证实,这股恨意更在心里疯狂地成长。

    恨啊!

    那是他唯一承认的妻子,打算登基之后便立她为后,却被人毒害致死。

    而他的儿子,如今还是下落不明!

    撇除这点,万氏家族一直都是圣天的第一望族,其已强大到萧家不容之地。

    圣天四百多年来,先后就出过六名丞相,上将军十二名,人才辈出,在朝廷中出任重要官职。现万家族长万世安,便是当朝左相,皇后乃其长女。万氏族中有不少官员现在都身居要职,其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想要彻底铲除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萧越这一代,万氏之胜更是达到历史的最高峰。

    万世安助萧越登基有功,被封左相,其女又是皇后,权倾朝野。

    一直以来,有萧绝和风南瑾在暗中左右朝中势力发展,砍断其过剩枝节,万氏和皇帝之间才能取得一种平衡。

    万氏是圣天第一望族,其地位在圣天几百年来无人能撼动其分毫。

    这和风家的强盛并不一样,风家虽然也是横霸天下,可称不上望族,因为风家历任并无族人出任朝廷命官。

    当初风南瑾能当右相,最大一个原因是当时万世安想要萧越赐予宁州六城为封地,而南瑾却及时提出变革,封地一事彻底成为圣天的历史,帮萧越阻止这场分权斗争。

    萧越看中南瑾的才智,这才另辟蹊径,迎难而上,让他出任右相一职。

    而南瑾的最终期望结果和萧越是一致的,但,目的却不一样。

    盛极必衰,这是南瑾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早前萧绝频繁地在宫外和万世安接触,他就知道,萧越已经采取措施,定要一击即中,把万氏家族连根拔起。

    万家恃宠而骄,万世安专权跋扈,和皇后一里一外,一致干涉朝廷内政,萧越早就对其怀恨在心。

    萧绝这些年,一步一步,都在瓦解万家的势力。

    若能有南瑾相助,便更为迅捷!

    “南瑾,你不愿意么?”见南瑾久久并未回答,萧越眯起眼睛,沉声问道。

    南瑾眉梢凌厉,苍白的容色笑起来有股冰冷的讥诮,如一团薄冰笼罩,他淡淡道:“皇上,南瑾一向不理朝廷纷争,您是知道的,况且有萧王和寒王帮您,想要彻底铲除万家,并非难事!”

    朝廷任何纷争,他一向不理会!

    他手上握有万家的罪证,足以让万家抄家灭族,永世不得翻身。可,他已经放下昔日恩怨,打算安静地看戏,并无心介入他们的斗争。

    因为突然有种错觉!

    万家便是风家的榜样!

    盛极必衰!

    风家又何尝不是这样,而皇帝对他的容忍,底线又在哪儿呢?

    南瑾心中暗暗掂量,君心难测啊!

    “南瑾,别忘了,你是右相!”皇帝声音略为强硬,冷冷地看着南瑾,“不除奸臣贼子,便是不忠!任由万家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便是不义!”

    南瑾眼光微微掀起,淡淡地道:“皇上,若不出意外,您想传位给萧王,这件事,应由他出面。倘若成功,这便是大功绩,将来继任,名正言顺,亦可压制其他蠢蠢欲动之人,军中有军威,朝中有政绩,足以服众,得人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越一愣,以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南瑾,“为何你会帮绝说话?”

    南瑾一笑,“为何臣不能为萧王说话?”

    “绝这几年对风家并没有手下留情,朕以为你们已是死敌!”萧越蹙眉,分不清南瑾话里真假。

    风南瑾,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瑾沉静地道:“一事归一事,微臣分得清楚,况且王爷所为,是他该做之事,若是风家不敌,那也是风家没本事,为何责怪?”

    萧越眉心紧拧,南瑾清茗一口,两人同时陷入一种可怕的沉默之中。

    半晌,萧越才道:“你认为,绝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之人?”

    南瑾凝眸,“不是最有资格,是最有能力和魄力!”

    “你不怕他登基之后对风家大下杀手?”萧越挑眉,细细地观察南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