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摇摇头,坚持要等南瑾醒过来,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地,偶尔帮南瑾换换毛巾,探探他的体温,感觉高烧没有退下去的迹象,还有越烧越厉害的趋势。脸色也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吓得流苏六神无主,所幸那阵气势汹汹的高温来得快,退得也快,不然她都想把他泡到冰水里。

    “天啊,还是这么烫,退烧药一点用处都没有。”小翠探探他的额头,“这样烧下去,不会真的烧成傻子吧?”

    风夫人呸呸地骂她,一脚就踢过去,阿碧好笑地拦着她,也忧心忡忡道:“夫人,别生气,公子怎么会烧成傻子呢,不过我小时候村里有个男人,二十多岁,身强体壮的,就是因为发烧给烧成傻子的,公子烧得这么厉害,不会真的会烧坏脑子吧?”

    “阿碧,小翠,你们就别吓娘了!”流苏轻斥,两丫头耸耸肩膀,被她们吓得脸色发白的风夫人一听流苏的话,立刻跳起来,阿碧小翠机灵地后退,流苏摇摇头,“娘,你和阿碧小翠出去用晚膳,这儿有我就行,紫灵,你也出去吧!”

    “不行,苏苏,你有身孕,一定要按时吃饭,先让丫头们照顾南瑾,你中午也没吃,晚上一定要多吃点。”

    “娘,我没什么胃口!”南瑾昏迷不醒,她哪有吃饭的心思,“娘,你们去吧!”

    “不行,没胃口也要吃,不然南瑾醒来你倒下,他又不省心了,就算为了南瑾,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听娘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风夫人很聪明地用南瑾来压她,紫灵小翠阿碧见状,也纷纷点头赞同。

    嗯,夫人总算说句有用的话,为了公子着想,少夫人也要好好吃饭休息。

    “是啊,小姐,我熬了粥,你还没喝呢,要不我端来房里,你多少用一点,你看看你,眼里都是血丝,比公子好不到哪儿去,还是听话乖乖吃饭吧,公子醒来看见你这样,又要心疼了……”

    “好了,紫灵,端来我房里吧!”流苏妥协了,风夫人便带着三个侍女出去,流苏回身,给南瑾换了毛巾,还是很烫。

    “南瑾,怎么还不醒,我好担心呢。”流苏抚着他的脸颊,终于知道风夫人为何总是喜欢对他又拍又捏了,好细致的肌肤。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去感受指腹下的触觉,只感觉到一片滚烫的热。

    医书上说,人要偶尔要生生病,倘若很久没有生病,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就极有可能会要了命。

    流苏细心地帮他擦拭额上的汗水,棉被捂了这么久,终于出汗了,出了汗,高烧估计能救退了。

    流苏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倏然发觉睡着的南瑾别有一番风情。五官精致秀气,因为发生的原因,脸颊红润,眉间的朱砂娇艳欲滴,很是魅惑。单是这样看,不得不承认,她都几乎错认南瑾是女人。可他睁开眼的时候,却没有人会眼拙得把他当成女人,冰冷,还有不属于女人的强势。

    “快点好起来了,这样躺着,真不习惯呢。”流苏喃呢着,又翻了翻毛巾。

    紫灵送饭进来,她勉强用了一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又在紫灵的诱哄加威胁中喝了一碗汤,她才放心,收拾碗筷去前庭和风夫人她们一块用膳。

    夜色深浓,流苏倚着床头,太累了,微微眯一会,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打了瞌睡,又清醒了。

    因为她固执地想要亲自照顾南瑾,不肯休息,紫灵阿碧和小翠她们逼于无奈,只好在外房守着,没有进来打扰他们。流苏一醒来,伸手就去探探他额头上的温度,竟然是惊人的滚烫,吓得她的瞌睡虫全跑了。

    “南瑾,怎么办,烧还没退,你醒来告诉我该怎么办你再睡啊!”流苏急得眼泪都要滴下来,一场普通的高烧持续这么久绝对是不正常的现象,再烧下去,真的会烧坏脑子的。流苏着急地沾湿毛巾,又浮上他的额头,药也喝过了,该做的也做了,为何还是高烧不退。

    “南瑾……”流苏低声喊着他,南瑾昏迷着,毫无反应,本来还有些红润的唇变得有些暗黑,脸颊白一阵红一阵,十分骇人,那股高温始终不退。

    不行,要想想办法,不能这么烧下去,她因为晚上就会退烧,没想到更严重了,流苏抚着额头,倏然灵光一闪,“酒……”

    “紫灵,阿碧,小翠,去酒窖那一坛酒过来,越醇厚越好。”流苏出门来,阿碧陪着流苏在牢里也没睡安稳,这时候早就在软榻上睡沉了,紫灵也打盹着,剩下小翠守夜,她很快就去酒窖搬过一坛酒过来,流苏接过之后,把铜盆的水倒掉,把酒倒进去,小翠不解,流苏也没多说,让她先出去。

    她掀开棉被,一股药香夹着热气扑面而来,流苏扶起南瑾,脱下他的外衣,咬咬牙,把中衣和里衣也脱去,露出男子略显单薄的上半身。流苏把毛巾浸在酒里拧得半干,擦拭着南瑾的身子,额头,脸颊,脖子,手臂,胸膛,一一擦过。

    酒精很快蒸发,流苏又重复,不停地用酒精擦着他的身体。南瑾身子很单薄,瘦削。肌肤也不似普通男子那般健康,少见阳光的身子洁白无暇,呈现出病弱之态。

    自出生就不良于行,从未试过和正常人样能跑能跳,南瑾定然受了不少苦,总是如此沉稳和强悍,她几乎都忘记,他也拥有一副不太健全的身体。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迟钝地疼起来,为了他这二十年来所受的罪。

    不良于行,却惊采绝艳,满腹经纶,他付出的努力定然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这二十年对于他,又有几天是在阳光下度过?

    难道他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吗?

    流苏伸手抚摸着南瑾的长腿,她知道,他的腿毫无知觉,倘若有知觉,南瑾兴许还有办法治好自己,她天天给他洗脚按摩,有时候水温略有偏差,烫得他通红,他的脚也毫无感觉,如果他能站起来,多好?

    上天给他无双的容貌,无双的才华,却夺走他的健康,是彰显它的公平吗?

    心疼,却无可奈何。

    “南瑾,你最大的心愿,应该是能站起来吧?”流苏眼光微红,平常还没什么感觉,今天看见他昏迷不醒,一脸死寂地躺着,感触良多。

    南瑾不舒服地低吟了声,眉心隆起,流苏一喜,停下擦拭的动作,“南瑾,醒了吗?”

    她探手,发觉他额头上的温度退了,脸色一松,终于退了……

    一整夜都不停地擦着,一坛酒剩下半坛,终于让他退烧了。

    “南瑾……”流苏怕他着凉,慌忙给他穿上里衣,拉过棉被盖着他的身子,低声地喊着,南瑾费力地睁开眼睛,又沉重地闭上,再次睁开,眼睛红透了,布满血丝,失去平日的光彩,连他眉间的朱砂也黯淡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