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棠盈盈美眸,陈寻不敢久视,面对天马湖抱头躺在石崖上,望着探出云端的月牙,问苏棠:“这三年你一直都留在北山修炼?”
“青阳子离开之后,玉柱峰下藏有夔龙天图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苏棠抱膝而坐,下巴磕在膝盖上,眼睛瞅着一脸惫懒的陈寻,眼睛里满是柔情,丝毫不掩再见陈寻后的满心欣喜,慢慢的将北山城看似平静背后的暗流说给他听,
“虽说學宫与玄寒宗约好退出蟒牙岭与奚岭,但为了夔龙天图,哪家又肯轻易离开?就连夷山宗说是为了避免玄寒宗与學宫再起纠纷,为了就近监督,还在西边的牯牛岭建了一座小城,派了几名还胎修士入驻修炼。我能猜到你会平安无事,只是玄寒宗、夷山不时有人进入荒原,我与宗老、左老,也没办法将玉柱峰挖开一看究竟……”
陈寻没想到青阳子抽身而走前,还是将夔龙天图的事揭露出来,轻声叹道:“青阳子主要想叫苏家无暇他顾;而倘若沧澜的水因夔龙天图被彻底搅浑,他说不定还有重归沧澜的机会……”
孤崖石柱所释的电蛇雷光,将玉瑶子、青阳子两人同时重创,是沧澜學宫、玄寒宗两家多人亲眼目睹,不要说夔龙天图,就算青阳子说孤崖石柱下藏有更高级的宝物,苏家、玄寒宗也会深信无疑。
青阳子当年进入秘窟所观的夔龙天图,实是老夔修炼万年的法相所化,但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不要说存在真君道统的虚元秘殿了,夔龙天图能让人悟出晋入法相、天人境的玄功秘诀,就已经算是天阶至宝了。
“是啊,學宫、玄寒宗、夷山宗都没有一部法相境以上的修炼秘诀,实难想象夔龙天图的诱惑力会有多大,甚至沧澜之外的天元修士听到消息后,都可能涌入沧澜吧……”苏棠颇为感慨的说道。
陈寻抿起嘴,蹙眉看向山脚下的湖水。
玉柱峰垮塌后,玄寒宗与沧澜學宫回复到势均力敌的状态,夷山宗暂时没有借口将触手伸进湖泽荒原。
但这种平衡是脆弱的,很容易就会被打破,而到那时,无论是沧澜學宫占优,还是玄寒宗占据主导,他们都会重回玉柱峰。
挖开两千米高的乱石山,对沧澜學宫、玄寒宗这样的势力,不算多么麻烦的事情;更不要说会有沧澜之外的天元修士跑过来凑热闹了。
而发觉藏有夔龙天图的秘窟从玉柱峰下神秘消失,玄寒宗等势力是轻易放弃,还是会扩大搜索范围?
这并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陈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知虚元秘殿在寒潭地穴下,实在是藏不了多少年。
这也是陈寻急于要从寒潭地穴出来的主要原因。
他倘若藏身寒潭地穴埋头苦修,哪怕他吃了狗屎运,仅用十年八载时间就侥幸晋入天元境,但到面对沧澜學宫、玄寒宗等一干天元境甚至元丹境修者的强者之时,同样难逃被瓮中捉鳖的厄运。
他只有从寒潭地穴中走出来,才能故布疑阵,才有可能将沧澜學宫、玄寒宗等人的视线从玉柱峰引走。
而倘若到最后不得不正面迎战玄寒宗这样的宗派势力,陈寻也不能仅依仗老夔跟常真那两个神魂衰弱、剩不到百年寿元的老家伙。
“你要怎么办?”苏棠问道,陈寻虽然顺利晋入还胎境,但眼前的局面依旧不是她们这些还胎境修士还力挽狂澜的。
“我本来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办,就一心想着不能叫虚元秘殿的秘密泄露出去,现在看来,我此前的想法还是略单纯了些,”陈寻微微一叹,眼望远处的天马湖波,说道,“既然青阳子主动将夔龙天图的事情揭出来,现在确是到了让夔龙天图问世的时机了……”
“怎么问世?”苏棠犹是不解,夔龙天图若能问世,确实有可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但青阳子当年所观的夔龙天图,实是夔龙法相幻化,并无实物。
“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去乌蟒,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陈寻伸手在脸上搓了几把,将满脸的刀疤搓去露出真容来;既然决意让夔龙天图问世,他就没有必要再装死了,招手将站在山脚下的姜冰云唤过来,
“故人相见,你也不说过来打声招呼,躲起来做甚?”
再见苏棠,姜冰云是满脸的难堪,犹豫了片晌,才艰难的启齿问道:“十三爷他还好吧?”
苏棠确实怎么都没有想到,姜冰云竟是青阳子暗中收入门下的女弟子,既然陈寻都留下她的性命,也不去多说什么,冷淡的说道:“十三叔回沧澜城后,就闭关修炼,迄今犹未出关,我也不知道他好不好。除此之外,我还只知道他在闭关的洞府外为你立了衣冠冢,要青璇每日焚香祭拜……”
听了苏棠的这些话,姜冰云羞愧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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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朝阳初升起,宗崖面朝五彩斑斓的朝霞练刀,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在胸臆间升腾不休。
这日他在练过刀,照例坐在崖前盘膝打坐恢复气血。
阿青雄峙巨石之上,冲着朝阳发出雷鸣一般的咆哮,细心人则能看见,有丝丝缕缕的玄阳之火,从耀眼的朝辉中分离出来,落到阿青日渐峥嵘的颅顶,渐渐没入。
铁心梅爬上崖头,看到这一幕,跟宗崖说道:“真是奇怪呢,阿青竟然能吞吐日辉修炼呢。”
“阿青可是阿寻当年从玉柱峰带回的蛮荒异种,怎可能是凡胎?”宗崖笑道。
“你还觉得陈寻有从玉柱峰生还的希望?”铁心梅问道。
“那处秘窟,我乌蟒先祖就曾进去过,阿寻早知溪谷的凶险,怎么可能轻易葬命石柱之下?”宗崖这些年唯有对陈寻抱有最坚定的信心,从不认为能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
见宗崖神色坚定,铁心梅心里微微叹息,玉柱峰一战,逾三千散修殒落荒原,陈寻算谋再强,力亦有穷时。
铁心梅心想宗崖坚持这样的念头,或许能叫他心里好受一些,也不会额外劝慰他什么。
这时候极远隐隐传来一声鹄啸,铁心梅疑惑的问宗崖:“怎么大寒季节,山里还有鹄鸟呼啸?”
宗崖也是有些疑惑,然而在那里吞吐日芒的阿青双耳倏然竖起,乌沉兽眸露出一丝的迟疑,接着剪尾扭头就跳下百丈深的石崖,化作一道流影往远处山林纵去。
“心梅,你快去喊我阿公、青木前辈,还有我阿叔、南獠叔,其他人都不要惊动!”宗崖心生狂喜,振衣而坐,将横在膝盖的鱼纹刀归鞘,赶忙叮嘱了铁心梅几句,就纵下山崖,跟在阿青之后,往远处山林掠去。
铁心梅不知所以,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回旧寨找到青木道人、宗图、宗桑、南獠等人,就赶往石岭后的密林与宗崖汇合,而见密林外的山谷里,阿青一改往日山中霸主的雄姿,竟围着一个灰袍人崩跳不休。
阿青人立起来足有四五米高,将灰袍人扑倒在地,鲜红的大舌头直往那人的脸上舔去,待铁心梅看清那人的脸,不是阿寻是谁?
而陪陈寻返回乌蟒的两人,一人面纱遮脸,另一人则是苏棠姑娘。
看到这一幕,宗图、青木道人等人都激动得声音颤抖,问道:“蟒牙岭山雨欲来,玄寒宗、沧澜學宫都只是暂时偃旗息鼓,就连夷山宗都插一脚,你人没有事,不远走高飞,还回来做什么?”
陈寻将阿青推开,站起来将身上的枯枝败草拍掉,看到阿公、青木道人果真顺利晋入还胎境,也是满心激动,说道:“我回来,想借乌蟒的镇族之宝一用。”
“你要什么,我让南獠马上给你取来。你不要在这里停留,赶紧跑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宗图挥手说道,乌蟒先祖进秘窟看到的是蟒图,此时传出的消息说孤崖石柱下藏的秘图,不管消息所传是真是假,幕后人带有何种目的,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都不是他、青木道人、苏棠以及陈寻四人能扛。
“这个不忙,”陈寻微微一笑,问铁心梅,“铁大哥他人在哪里?”
“我哥在石崖下闭关三年,已经修炼出灵力,就待最后冲破玄窍……”铁心梅说道。
三年前铁心桐距还胎境就差半步之遥,此时顺利修炼出灵力,晋入还胎就指日可待。
陈寻跟宗崖说道:“宗崖,你与铁心梅辛苦一趟,去把赵屠还有剑锋、左丘喊过来,除了他两人外,我回乌蟒的消息暂时不要惊动其他人。”
“我与宗桑也走一趟,这样喊人才更快一些。”南獠说道,他知道陈寻还有秘事要说给宗图知道,将肚子不怎么能藏住事的宗桑也一起拉走。
宗崖、铁心梅、南獠、宗桑等人走后,陈寻才将虚元秘殿的一些情况,说给阿公宗图及青木道人知道。
“想不到我乌蟒先祖,竟然也是秘殿守护神魔的传人,”宗图听陈寻说及虚元秘殿之事,禁不住长叹一声,没想到乌蟒与虚元秘殿竟然有这么深的纠葛,感慨片晌,才稳定心神,跟陈寻说道,“此刻虚元秘殿藏在何处,你一人记在心中即可,我们此时知道也只是徒增负累,并无益处。但守护秘殿也是乌蟒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
“乌蟒所传的蛮魂战旗,实是九相灵旗之一,其他八旗都已损毁,仅剩其一,当年与九兽炼阳炉等物一起,都叫乌蟒先祖带出秘殿,”陈寻说道,“有了这面九相灵旗,我就能造一幅夔龙天图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