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从北京带来的随员立即答应一声。转身就出去收拾,准备钦差出行仪仗。几个原来交涉委员的随员没动。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戴着水晶顶子的随员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大人…………这汉城,咱们就不管了?”
“谁说不管!收拾了徐一凡,老子带禁卫军回汉城!”荣禄的火气顿时撒向了那个没长眼睛的家伙。口水喷得老远。
那随员吓得浑身抖,还是在强撑着尽责。这些人都是在朝鲜办了十几年的交涉了,这里地情况消息,可比这位来镀金的钦差大臣了解得多。
“大人…………属下该死!只是最近日本在汉城公使馆的人总是来来去去,日本浪人在汉城的活动也加剧了。更有传言,甲申时候从朝鲜逃走的开化党逆贼金玉均已经潜回了汉城……庆军已经调离了汉城。大人虎驾再离开,属下怕……属下怕……”
荣禄冷静了一点儿,这随员敢当着他的盛怒斗胆回报这个消息,可信度当然不小。朝鲜的事情他虽然不大上心思,整天憋着收拾徐一凡,可这并不代表他是草包。难道汉城还会再来一次甲申之变?
转眼他就想通,老佛爷挑他来宣慰朝鲜,不是来扶危定难的。是来收拾限制这个徐一凡的!禁卫军没建设成军,治徐一凡一个玩视差使的罪名拉倒。禁卫军万一给这个家伙练起来了。这兵权,可一定要掌握在旗人手中!满人基业。可比一个小小朝鲜重要得多!老佛爷最为看重地,不也是这个?
就算朝鲜有什么变乱,反正天塌下来有北洋顶着。日本矮子甲申失败了,这次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北洋水师的大兵船在门口逼着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朝鲜丢了,和禁卫军这个本来是满人武力的兵权旁落。比起来,到底是孰轻孰重?就是他荣大人的前程,也比一个小朝鲜重要得多哇!
想到这里,荣禄心中大定,重重的哼了一声:“扬汤止沸,怎么比得上釜底抽薪?我去带禁卫军回来还镇汉城,不比自己孤家寡人守在这儿强?一举两得的事情么!去个半个月一个月,天就塌下来啦?昏话!你们在这儿守着。有什么消息随时给我回报就是,三天之后,我就出!”
说罢就重重地跺脚出去,这点火气,还要找人泄呢!
几个随员躬身站班送荣禄离开,抬头就是面面相觑。这里的变故,他们报告给过袁世凯,袁世凯满心思的想去夺徐一凡兵权。敷衍两句就走了,这次壮着胆子汇报给荣禄。又挨了一顿教训。
刚才站出来地那个随员叹了口气:“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咱们尽力了,大人老爷们心思不在这儿,咱们有什么办法?老天爷保佑,不要在这个时候儿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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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平衡朝鲜势力的重要一方,清廷的各种势力,在朝鲜上下纠结不休,暗流汹涌的时候儿。足以影响朝鲜未来的另一方势力,同样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他们的盘算。
风云似乎就在小小地朝鲜上空汇集。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在朝鲜平壤附近的内源洞村子里,到了黑夜里面,狗往往叫得又凶又急。没个停歇地时候。在这些狗狂吠的时候儿,总有一些人影,鬼鬼祟祟的穿入这个村子当中。朝鲜村民们被狗叫声吵醒,却没有一个人敢开门,都翻身强迫自己继续睡。
世道要开始乱了啊。
这一夜同样有几个人影进了村子,到了生驹住的院子门口轻轻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油灯照过来。又是几个朝鲜货郎打扮的人物。只是脸上胡子又深又乱,肤色黑黑,容色坚韧。一看就是整日常年在外奔走的人物。
油灯光芒一闪,几个人就进了院子。悄没声的走进了堂屋,帘子一掀。就看见里面满满当当地都是人。或坐或站,一个个都眼睛熬得红红的。桌上地上。堆地都是各种式样,新旧不等的武器。有六轮手枪,有单手枪,有老式洋枪,还有一把把的
,都被擦得铮亮。地上滚来滚去,都是各种口径的子围着油灯又急又快的在商议着什么。生驹和武田都在其中,听到门响,看到来人进来,看了一眼就掉过头去。
来人去恭谨的排成一排。向他们鞠躬行礼:“生驹君,武田君!”
啪的一声,却是武田跳过来给了带头的一个耳光。打得他身子一晃,武田还不罢休,一路噼里啪啦的打过去,低声吼道:“我们现在不是帝国的先觉武士,是朝鲜东学道地志士!你们要记明白这一点,不然,我劈了你们!”
挨打的人默不作声的鞠躬行礼。将背后背着的货郎箱子取下来,朝地上一倒。哗啦啦的一堆手枪和子弹就滚了出来。生驹和武田对望一眼,几乎同时的咬着后槽牙狠:“够了,可以干了!有我们这些人为骨干,加上那些会起来配合地东学党徒,平安道,一定会是天翻地覆!”
两人的话激起了屋子里面一片咬着牙齿的低低应和声音,手中枪刀,擦得更加用力。武田默默的推开屋子,朝着西面双手合十。生驹也悄悄的跟了出来,同样双手合十。
西乡主公,你已经成佛了,请你英魄庇佑…………征韩大业,一定要在我们手中实现!
天边乌云翻滚,在远处堆积。朝鲜夏天的雨季,眼看就要到来。
同样的夜里,在日本公使馆内,同样是一片阴沉的气氛。
杉村睿代理公使已经退居为奔走联络的角色。头山满悄悄归国,做奔走联络国内势力应和的事情。坐镇日本公使馆地,就是秘密抵达汉城的川上操六中将。
在夜色中,三两个人影在有日本公使馆徽记的马车带领下悄悄来到了公使馆中。一直被带到了使馆深处的和室。打开玄关的门,就看见川上操六端正的跪坐在那里,正看着一本汉书艺文志,灯光下的剪影,不动如山。
来人走了进来,鞠躬行礼,然后同样端正的在他面前坐下。两个人正是金玉均和朴泳孝。陪着他们一块儿过来的杉村守在门口,悄悄地将玄关拉门拉上。
川上操六轻轻的放下了书,拉了拉和服地襟口,微笑道:“金君,朴君,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金玉均和朴泳孝对望一眼,都现自己在微微抖。川上中将抵达汉城坐镇,看来是已经箭在弦上了!
金玉均勉强笑了一下,尽力的放平稳了声音:“感谢川上阁下亲临坐镇!在汉城的开化党志士,已经奔走联络完毕,只等时机一到,这些隐忍数年的志士们就会让甲申重演,重新建立开化党政府,而这次,并没有庆军坐镇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