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孝鹤拿起一把金柄小刀,慢慢拆开了一封已经在手中把玩已久的信封。
信笺雪白,上面字迹也很熟悉。
“闵监司大人兄台亲鉴:
近来有钦差大臣练兵于平壤。想兄也知,笑话事也。朝鲜本固邦宁,不在兵甲精利,而在宗藩关系稳固,中日携和,互不冒犯。原庆军二千。驻于汉城。和日人汉城公使数百卫队,成平衡之势。然则忽忽练兵逾万在朝鲜之北。日人闻知,当做如何?弟居朝鲜逾十年。朝鲜上下,皆弟手足。朝鲜即弟母国是也。为朝鲜千秋万代计,此禁卫军绝不可令之练成!然则朝鲜将有不测之祸!弟与荣大人,有志一同,将于汉城,断其军饷文报道路。而兄在平壤,切不可资助其半点军食物资!若该钦差以势凌迫。则荣大人一纸弹章,该钦差丢官落职,意料事也。兄之安危,弟可为之确保。临书匆匆,言不尽情,云泥两隐。袁。“
看来这袁世凯,还有荣禄他们,都和这个钦差很是不对?
闵孝鹤沉沉的想着,其他不说,但是袁世凯书信当中,有一点说到他心思里面去了。现在平壤周围搞起这么大阵仗,要是真的兵练起来了。朝鲜本来就在中日夹缝当中生存,日本必然也要加大对朝鲜的压力!神仙打仗,凡人遭殃,朝鲜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要他对这个才抵平壤地钦差大臣持强硬态度。闵大人还真有些不敢,毕竟人家就在他身边。这到底如何是好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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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元山港外,这个时候正是月明星稀,海浪一*的拍在岩石上面,溅出了雪白的浪花。
一条小船,正在波峰浪谷之间穿梭。船头站着人,极力的向前看去,想找到约定的信号。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看见一处滩涂上面亮起了灯号。透过蒙蒙海雾,若隐若现的投射过来。船上几个水手精神大振,赶紧拨桨摇橹,朝着灯号亮起地地方行去。
不过多一会儿,小船已经抵近,岸上跳下十几个矮小精壮的汉子,默不作声的踏水就将小船一直拖上滩涂。看他们动作整齐地模样儿,像是都从正规军队当中出来的。
船上载着的两个人,早就给刚才的波浪颠晕了,在水手们半扶半架下,才颠弄下船来。两盏马灯亮起,就看见一个穿着洋装的中年人,还有两个穿着朝鲜式样便服的男子迎接了上来:“金大人!朴大人!”
船上两人,正是坐日本报国丸号渔船抵达朝鲜海岸,然后转小船偷偷上6的金玉均和朴泳孝两人。
迎接他们的,就是日本驻汉城代理公使杉村睿,还有两个开化党被闵妃保护下来的朝鲜大臣。一个是敦宁府府判官金植一。一个是忠翔府府正郎方化山。两个人都已经是闲职,敦宁府是负责宗亲事宜,而忠翔府则是专门给功臣封典抚恤地机构。
看到他们开化党两个支柱脸色青白,脚步虚浮的下来。金植一和方化山都是喉头哽咽,忙不迭的就拜了下去:“两位大人,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金玉均还掌得住一些儿,朴泳孝沉浮日本八年,当年组建开化党政府,一举诛杀东学派大臣数十人的豪气早就消磨干净,扶着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
杉村睿脸色阴沉的看着这幅迎接场面。只是轻轻冷哼了一声。金玉均朝杉村睿行了一个高过额头的礼:“杉村公使,我们虽然回来。但是开化党已经再无甲申时候的力量,我们一切。都要多多仰仗日本朋友了。”
杉村睿挤出一丝笑容,微微鞠躬:“在朝鲜,我们还是要互相提携的。只要我们有信心,金君,一定会等到您想要的机会!”
“庆军真的已经北上了么?”金玉均定定地问,这也是他最关心的话题,甲申时候。庆军平乱地排枪,直到这个时候还经常将他从噩梦当中惊醒!
杉村微笑点头:“庆军已经北上了…………但是我们绝对不能给清军训练出来,直到能控制整个朝鲜地步的时间…………朝鲜要脱离清国这个*无能地宗主国,开创出属于朝鲜的新世纪出来,只有依靠咱们隔海相望的日本朋友,我们的共同利益。都在这个大6上
在我们只需要一点朝鲜动荡的由头!我们会帮助你们在朝鲜掌握政府,只要你们一个邀请,就再不会象甲申那样了。日本朋友的大军,将跨过海洋,和清国赌上国运!而且我们将必然胜利!*的清政府,只要在门口踹上一脚,整个房屋都会倒塌……金君,朴君,朝鲜万世难逢地机会,就在眼前,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呀!“
金玉均只是点头,日本这八年来,国势的蒸蒸日上,军队的拼命训练,还有整个国家的叫嚣的帝国未来的利益,将在大6之上地呼声,已经将这个后起国度凝聚成一头凶兽。只等待出笼的机会。而那个迟缓沉重的宗主国,能应对这样地变化么?
一方面,将在朝鲜赌上国运,整个国家为此努力了二三十年。而另一方面,却一天比一天的文恬武嬉。还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沉睡…………
这一次,赌还是不赌?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朝鲜母国,不能和那个宗主国一起沉沦下去!小国的命运,只会比大国更加悲惨!
金玉均慨然抬头,看着远处:“杉村君,我们去汉城吧,等候……
等候一个能救咱们国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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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从梦里突然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响动声音惊醒了。
这些日子,从南洋北返大6,又辗转来到朝鲜。让这个内心很有些活泼好动的女孩子是大开眼界。原来母国是这个样子啊,天儿也可以这么冷的!可以有这么大的平原,可以有这么高的山脉。就连海水,也不都是碧蓝的。
那些大清的官儿,在徐一凡纳妾仪式当中,她也见得够了。每个人都是道貌岸然,却只是少了一些似乎只有徐一凡身上才有的活力。北京的风俗人情,还有小吃,让她很有些乐不思蜀。还见到了那么漂亮的一对瓷娃娃!为什么自己没有?
闲暇无事的时候儿,她也会观察一下徐一凡。但是他却总是忙忙碌碌,见不完的人,谈不完的话儿。说什么追求她,都是红口白牙说的瞎话儿。那他巴巴的将自己带来国内是为什么呢?自己在他心目中地位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