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诧异地问道:“这都深秋了,还进山采药?你们不是开了药铺么,为何还要亲自去采药,这不是耽误工夫么?”
云影瞅了她一眼道:“药铺只能收一些常见的药材,有些药材不是随便就能碰见的。
不去山野里多走走,也不容易发现好的药材。多采药、配药、制药,也能发现一些药草的药性。师兄是对你和刘婶妁剖腹产不满意,誓要有所突破,所以最近都在琢磨苦思这个问题。”
菊花更诧异了:“我跟刘婶不都好的很么,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云影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她道:“你也不想想是谁帮你们做的手术。我跟师兄的医术就算比不上我爹,说句不自夸的话,那在靖国也是有数的。这剖腹手术要是一般大夫来做,只怕顶多只有四五成的把握能保产妇无虞,那还要产妇的身子健壮,才能扛得过去。我跟师兄的医术可增加两成把握;我们用的药也不是一般大夫能有的,再增一成把握;术后我跟师兄守在你们家,须臾不离,随时诊治,这又增一成把握;你们家也是细心的,诸般吃穿用都十分精心,这不就成了?可是你想,再有几个这样的手术,我跟师兄将要如何?但我们要是不亲自看护的话,若是城里有钱人家还好一些,但这乡下的农户,十有**会伤口溃烂化脓,或是邪气入体,引发重症。”
菊花震惊地问道:“所以你们……”
云影叹气道:“所以我们要想法子配出更好的药来。其实我爹配制的伤药已经很好了,若是一般的外伤哪怕伤口极深,都十分见效。只不过师兄说还不够,因为这不是一般的外伤,产妇的子宫也剖开了,所以······算了,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菊花带着崇敬的心情看着她,这可真是伟大的期盼了,他们要是研制出更好的药,意味着这剖腹产就能普及。眼下么?菊花不禁为那些难产的孕妇担心起来。
她幽幽地问道:“是不是又有人死了你师兄才······”
云影默默地点了一下头,道:“师兄去晚了。你知道,他们总是先找稳婆,生不下来才会找大夫的。”
菊花不语,暗自出神。
云影忽然打起精神笑道:“我收赵清做徒弟了——她真的很有天分,记性好,有灵性,尤其号脉的感觉极灵敏。”
菊花听了这消息果然高兴极了,不仅是为了赵清高兴,更因为云影找到了合心意的徒弟。她忙问道:“赵三叔也答应了?”
想想问的真蠢这是多难得的机会,赵三两口子怎会不答应呢?
云影点头道:“赵三叔让她好好跟我学,不要惦记家里。”
正说着,槐子在外叫道:“菊花,吃饭了。板栗和小葱没醒吧?”
菊花忙应了一声,拉云影出去吃饭不提。
几天后,云影和秦枫去下塘集开了间“济世堂”,就用了菊花的陪嫁园子。因为菊花说他们就算不用,这园子她也不会对外租的,为免荒废还要请人照看打扫,不如就当帮她看房子好了。
园子里的树是早就种了的,房子则是四五月的时候青木自己建房子,顺便帮妹妹也建了起来。他觉得菊花出嫁匆匆忙忙,陪嫁的东西少了,再说,这笔钱细究起来也算是菊花挣的,所以他就又出钱帮菊花将园子里房子盖了。临街自然是盖的铺面,如今正好用作医馆。
云影过几天回来一次帮菊花和刘婶诊脉、调整药方,两人渐次痊愈刘婶已经能帮着干些杂活了整天欢喜的很。
正是割晚稻的时候,张家父子和刘黑子白天都忙得不着家连小黑皮也跟在稻田里帮忙打下手。稻子收回来先弄到隔壁郑家晒,晒干了才搬进地下储藏室。郑家自己也有不少晚稻于是院子里堆了好大两堆谷子,一直晒到十月底,才算完。
这日晚间收工清洗后,槐子不顾疲累,抱着儿子板栗坐在椅子上逗弄,菊花站在他身后,用块布巾帮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菊花,我想明年多喂些猪,反正咱家有两头母猪,下的小猪就全自个养了,慢慢地增多,在外边另外盖猪栏屋,让刘叔看着。”
菊花手顿了一下,继续帮他擦头发,问道:“可想好了喂啥?猪养多了的话,橡子果儿肯定不够吃的。再说,如今人们都是洗了橡子面粉来卖,或是自己吃,这两年光景不好,用橡子果儿喂猪招人骂哩,也不划算——还不如卖橡子面粉来钱快。”
槐子道:“这个我晓得。今年我就特意用玉米渣掺了青草、水浮萍、山芋藤、山芋渣、黄豆杆来喂猪,反正逢到季节有啥就掺啥。你瞧,喂得也不错。等冬天才用橡子果儿掺红萝卜喂。猪喂的多了,肥料也就有了。”
菊花点头道:“嗯,这样成。我正准备要再买些荒地,到时候种啥都成;把鱼塘也扩大些——挖出三亩大小来;木耳也多种些,虽说产量低,好过在山上捡野生的。”
槐子喜悦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买地就不用你掏钱了——你的钱自个留着吧——我从今收入里掰几十两银子出来买荒地。往后种地、喂猪、种木耳和养鱼,咱雇几个人帮忙,就能转得开了。家里这些收成,加上从佃户那收的租子,一年也有不少收入,往后再慢慢地置办些产业。”
如今家里一年拉拉杂杂也有七八十两银子的收入,大头当然是养猪卖的钱,另外鸡鸭、蛋、木耳、鱼、藕、橡子面粉、山芋粉丝、黄豆白菜等等,也能卖些零碎银子·加起来也不少。粮食还真卖的不多,主要是心里没有安全感,全收藏起来了。
菊花道:“钱留着又不发芽,还不如买些田地。你买你的,我自有主意。”
槐子听了回头好笑地对她道:“啥叫我买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么。你自个想买田地也成,到时候找人来种,如没田地的人多着哩,不比往常,一般人总有一亩两亩田地在手上·不至于饿死。”
菊花点头,她是要置办私产了。
两口子仔细地筹划了一番,看着儿子和闺女,心里充满了干劲。
可是,菊花和槐子显然低估了张杨中秀才、张家发家带来的影响,他们还没安静几天呢,晚稻也没收完,就有本家的大爷爷,也就是张大栓的大伯——也是远房的—上门来了,端着长辈的架子·一副公平处事的模样,问张大栓为何要撵走五爷爷,这么不尊长辈,不是秀才家该有的行径。
家里正忙,还被这些亲戚上门胡搅蛮缠,何氏恼怒万分,也不去叫张大栓父子,就跟那个大爷爷吵了起来,差点拿大扫把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