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帝听到西太后的宫殿走水,连忙赶了过去。西太后的慈安宫是宫中除了养心殿外,最为讲究的地方,为的就是明帝体恤西太后早年过的不大好,身体比较弱,费了大量钱财给慈安宫修建通风干燥之处,即便是春日里到慈安宫,也不会觉得潮湿,让西太后的风湿不会因此而发作。
冬日气候本就干燥,若是有火星落在易燃的物品之上,麻烦不小。虽然不敢相信慈安宫怎么会走水,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燃起就十分危险。
明帝快步走在人前,到了慈安宫的时候,才发现火势并不大,没有烧到西太后所居住的主殿,只是将旁边的一间小偏殿烧了起来,不少内侍和侍卫都提着木桶在浇水,借着绵绵细雪,不多一会就扑灭了。
明帝几步走进主殿中,看到榻上的西太后合着双眸,一脸安详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移步到了殿外,扫视了一眼众人,“走水是怎么回事?”
那边禁卫军中有一队长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经微臣查看,此殿是供奉神佛之处,香火不甚被吹到蒲团之上,火星溅上棉布,再蔓延到木桌,引起走火。”
如此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如今火也已经灭了,小偏殿上灰烟袅袅升上天空,窗棂处透着几分焦黑,明帝朝着下面的人道:“此次走水,将慈安宫的所有人打三十大板,日后若是有人再疏于职守,加倍惩罚!”
东太后等人都一一进去探望了西太后,表示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便行了出来,毕竟西太后在静养不能打扰太久,而且说到底,她们的心思也没有在西太后的身上,等着就是来看章滢倒霉下场的。
等一行人又重新浩浩荡荡回到琳琅阁的时候,前后大概花费了大概一个时辰,看明帝的脸色,也知道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否则的话,不会回来的这么快。
明帝进来之前,章滢已经站了起来,朝着他行了一礼,满脸的泪痕已经擦去,留下素淡的一张面容,那般艳色的衣裳与她此时淡而无波的面容,形成了鲜明而深刻的对比。
“陛下,你回来了。”碧贵嫔一直卧在塌上休息,此时看到明帝,掀开身上盖着的厚厚锦被,便要下来行礼。明帝一手扶着她,语气带着责怪,“既然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就不要乱动,好好的休息。”
碧贵嫔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握着明帝的手瞬时站了起来,“礼不能废,虽然臣妾痛失孩子,可也不能失了礼数。”
她这般懂事的原因自然不是她真的觉得礼数有多重要,而是要让明帝在被走水一事打岔之后,重新记起刚才的事情。
明帝望着章滢,她一身红色的衣裙在清浅的阳光里,神色平静,面容素淡,那双大而明亮的丹凤眼里带着丝丝的倔强,虽然没有表现出被冤枉的模样,可看过去,就让人觉得这件事不会是她做出来的。
可是证据都摆在面前,他一想到若是章滢做的这事,几乎就不能忍受!
“珍妃,朕最后再问你一次,碧贵嫔的胎儿是不是你下的手,若是你承认了,朕可以给你一个轻处!”明帝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抬起那张素淡却偏又明媚的面容,目光深邃,似乎要将章滢的灵魂都看穿,最后还是再问了一次。
章滢知道,自己和元后的性格很多地方都相似,她与德妃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问元后的事情,元后并不是文静静雅的女子,也不是端庄雍容,反而性情活泼直爽,用德妃的话来说,就是比较真性情。
她就是拿捏了这点,表现出倔强的样子,赢得明帝的不舍,此时明帝的问话,使得她内心一喜,却落落大方的抬起眼来,眸子也抬起,柔软的睫毛下,一双瞳仁似浸了雪光,化在一片水影之中,“就算陛下再问臣妾千次,百次,甚至万次,无数次,臣妾都会告诉陛下,臣妾没有,绝没有!”
魏贵妃看她还在狡辩,急切道:“陛下,珍妃自然是会说她没有的,哪个杀人犯做了恶事之后还会主动承认的!”
珍妃瞟了魏贵妃一眼,将她那丑陋的嘴脸看在眼底,冷笑道:“魏贵妃,如今是陛下在问我话,我自然是将事实告诉于陛下,一切自会有陛下来做主,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宣判我的罪名,实在让人以为是你嫁祸于我呢!”
“你!”魏贵妃气怒,看了一眼明帝后,平了平息,才道:“我只是看不惯你狡辩而已,既然做了,就要有胆子承认!”
东太后看着魏贵妃的样子,眉头轻蹙,淡淡地道:“魏贵妃,陛下问话,你就不要再插嘴了。”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还指不定还等到什么时候去,旁边的妃嫔们也看着魏贵妃,眼底露出轻视,眼看珍妃就要倒霉了,还吵这两句嘴皮子做什么!
就在这时,章滢突然扶着胸口,干呕了两声,整个人脸色发白,似要站不稳,高挑的身子摇摇欲坠。
云卿见此微惊,旋即明白,立即上去扶着她,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里空气太闷了?”
章滢虚弱的摇摇头,“不是,我这几天都有些不舒服,早晨起来的时候有点想吐……”
“想吐?”云卿一脸惊讶,“你都是早上想吐吗?”
旁边有生过孩子的贵嫔立即接口道:“珍妃食欲如何?”
章滢缓缓地摇着头,目光带着疑虑,慢慢道:“最近胃口也不是很好,整个人老是疲劳,想睡。”
“这个可能是有了啊。”那贵嫔一说出口,碧贵嫔的脸色就变得震惊的望向章滢,一眼过后迅速的转向明帝,但见明帝严重也有惊色,连忙开口道:“陛下,珍妃她害了臣妾的孩子,还请陛下早日处罚,不要让此等人在后宫之中做一匹害群之马,臣妾也许不是第一个,更有可能不是最后一个啊!”
可明帝却没有再看碧贵嫔,而是望着一脸苍白的章滢,森寒的目光里夹杂了一抹复杂,在众人不甘之中,沉声吩咐,“御医,去替珍妃把脉。”
死去的孩子,没有活着的重要。
即便章滢犯错了,若是肚子里有龙胎,那又不一样了。
碧贵嫔面色一白,却是对着曹御医打了个颜色,本是一个私底下的眼神,章滢却惊慌的喊起来,“陛下,臣妾不要曹御医诊断,他和碧贵嫔刚才两人私下行打眼色,若是臣妾肚子里真有了龙胎,臣妾的命不重要,可是腹里的孩子重要臣妾不敢冒险啊,陛下。”
曹御医哪里想到章滢会如此直接喊了出来,吓得冷汗涔涔,跪下来呼道:“陛下,臣绝没有和碧贵嫔私下有什么来往,还请陛下不要听珍妃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