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盯着她,手指不经意般拈住镶琉璃的酒杯,那美丽的梨花酿微微漾着浅银的光芒,肖衍低下头凝视着,顿觉得有一种冰凉的感觉渗入心中。不由得发笑,她喜爱的东西,也仿佛和她这个人一样,外表温润,内心寒冷,没有温度,正如她的心,永远也温暖不了。
他相信,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端起酒杯,最后一饮而尽。
“你方才在想什么?”
欧阳暖淡淡一笑,仍是低垂垂下头去,踌躇了稍许:“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欧阳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却没有喝下去,仿佛厌倦一般地将它丢在了一边,笑容展开,恍如桃李:“殿下是想要灌醉我?”
肖衍竟似呆住,蓦的身体前倾,他倒入她的怀中,欧阳暖无法承受他的体重,一个踉跄两人就滚在了床上。
他急促的呼吸簌簌地撩拨在她的颈畔,有点痒,像是什么在撩拨着她的心跳。她的身体被紧紧地抱着,肖衍的手越来越有力,欧阳暖渐渐感到了呼吸困难,她用手撑开,同时侧头,不知为何,他突然叫了一声头痛,便滚到了一边。
欧阳暖微微一笑,关切地道:“殿下,怎么了?”
“不知道,只是头疼。”肖衍皱着眉,闭上了眼睛,欧阳暖笑了笑,道:“也许是梨花酿太冰凉的缘故,一时不适应,过会儿就好了。”
肖衍只是来捉她的手,欧阳暖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起身离开。她吐出憋在胸中的气息,掩住了一丝冷笑,这是青楼中用来鱼目混珠的迷幻药:无色无味,只一滴到水里便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
肖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然而他却勉强睁开眼睛,寻找欧阳暖的身影,可是却没有,他一时之间无限恼怒,难道她趁着他不舒服的时候走了?刚要挣扎着撑起身体,却被一双柔荑扶了起来,随后肖衍闻到了欧阳暖身上那阵沁人心脾的莲香味,他一愣,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清丽的脸孔,她伸手端了茶杯来喂他,他却啪地一下推了茶杯,将她猛地拉入怀中。女子手脚发软地摊倒在肖衍怀中,揪着他的衣襟,似乎有些微的急促,大口大口喘息。
这一次,女子没有再婉言拒绝。肖衍积蓄了许久的热情和期待爆发……
屋子里红罗斗帐、绡金卷羽,华贵艳丽,濯然生辉。琉璃灯盏点的久了,那冰冷的铜器上积满了珊瑚垂累的烛泪,红得触目。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窗外一丝风声也无,天地的静默间,唯听见有雨落时漱漱滴落的声音,轻而生脆。
屋子里暖得有些生汗。女子静静躺在宽阔的床上,肖衍睡得沉,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肩,不能动弹。他手臂的肌肉和她裸露的肌肤因着未干的汗水粘而热地贴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女子听到了外面的一声轻微的动静,她立刻挣开尚在熟睡的肖衍,爬起来,顾不得身上只有一件肚兜,便走出了帘帐,赤脚跪了下去。
外面的女子赫然就是欧阳暖,她笑了笑,轻声道:“下去吧。”
女子的头轻轻低垂,恭顺地捡起地上掉落的衣裳,退了下去。
欧阳暖在桌边慢慢地坐下,茶几上的莲花琉璃重瓣十色,灯光层层染染,而她就这么一直坐着,莲花灯内的红烛几乎燃了大半,外面的红玉进来换,却被她拦住,红蜡如血,滴滴答答顺着凹雕流淌下来。
半明半晦的光下,欧阳暖的眼却是凝结着一点火焰,徐缓燃烧,却永远都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