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向林元馨,面上或是面面相觑,或是若有所思,或是惊愕不已……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董妃的表情也很是讶然,看着周大夫人哀痛欲绝的样子,半天没有说话。
此刻,林元馨的脸上划过一丝难堪,欧阳暖皱起眉头,太子妃突然遇害,又是林文渊下的手,旁人看来多少会和林元馨联系到一起去,周大夫人这句话是颇有深意的,但是在这时候说出这番话来……
好在一旁的妈妈十分的机灵,见气氛不对,立刻道:“各位还是先去外面坐吧,切莫打扰了太子妃的安宁。”
董妃先点点头,又安慰了周老太君几句,便带着欧阳暖和孙柔宁出了内室。
花厅里,早已坐了不少来吊唁的客人。
董妃一路细细地问林元馨:“停几天灵?哪天发丧?钦天监择了日子了没有?”“人手够不够,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减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燕王府就是。”
林元馨有条不紊地回答:“因为天气热,原本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如今最多不过十日。发丧的日子还要等,陛下的旨意是文武百官都要来吊唁,所以太子殿下吩咐了要把院子里和花园都摆上流水席,人手和物件全都准备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花厅里的客人们看到董妃进了门,全都站起来行礼,面上的笑容都是和煦而亲热的。
欧阳暖不由暗暗吃惊,董妃的身份远远不及高贵的大公主,可是却很显然,比起身份尊贵的皇家公主,这位出身不高又很少出门的燕王府侧妃更受人尊敬。
念头闪过,她就听见有人叹了口气:“太子妃年轻美貌又有才情,可惜……”
可惜没能成为大历朝的皇后就这样死了吧!欧阳暖的心中自动补齐了这句话。
因为先行一步,欧阳暖并没有看到董妃都准备了什么祭礼,等管事随后带着东西到了,把礼单交上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包括猪羊祭品、金银山、缎帛彩缯、冥纸烛香,足足有一百抬。欧阳暖看到礼单,不由得惊讶万分,从太子妃报丧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时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既风光又体面还合乎身份,光是这样的手段,自己就远不能及,看来,这位董妃娘娘,当真不可小觑。
就在这时候,却听见外头有人喊道,陛下有旨。
欧阳暖一愣,和林元馨对视了一眼,随着众人一起出了花厅,跪下接旨。
宣旨的太监道:“陛下有命,在京百官服斩衰十日,之后素服至百日,在外文武百官素服三日。军民素服三日。京城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禁屠宰三日。”
众人谢了恩,这才纷纷站起来,宣旨太监对林元馨道:“林妃娘娘,陛下听闻这件事后十分哀痛,命咱家转告您,虽说正是国业待兴的时候,太子妃娘娘的丧事本不宜大加操办,可是太子殿下亲自进宫去为她求了恩典,陛下便决定按照国丧的礼节来,现在太子府没有女主人,您可要多担待一些。”
欧阳暖听到这里,不免目光微微冷凝,原来是太子去求来了这第二道旨意……她微微一笑,这个人可真是会做戏。不管周芷君的死究竟是何人所为,与他肖衍都脱不了干系,他却能做的这样冠冕堂皇,仿佛情深一片的模样,倒真是叫人觉得讽刺。
“是,请公公转告陛下,我一定竭尽全力。”林元馨说道。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欧阳暖低声嘱咐旁边的丫头:“林妃自己还怀着身孕,你们要多看着点,切莫让她太劳累了。”
“是。”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丫头来禀报道:“郡王妃,大公主已经来了,太子殿下正陪着,请您一起过去。”
欧阳暖、林元馨一脸诧异,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林元馨向欧阳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欧阳暖微微一笑,对董妃说了一声,便跟着那丫头离去。她们一路向肖衍会见重要客人的小厅走去。
大公主果真在小厅里坐着,只是面色不是很好,一旁的肖衍也是面色入水,脸上冷冰冰的。欧阳暖虽然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但也可以想见,谈的不是很愉快。
看见欧阳暖进来,大公主顿时住口不言了,只是站起身道:“暖儿,你来的正好,听说董妃也过来了,可是真的?”
“是,董妃娘娘就在后院的小花厅。”欧阳暖微笑着回答。“刚才夫人们还提起母亲,我说您一会儿就会到的。”
“恩,你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吧。”大公主站起身,看了肖衍一眼,“今天就到这儿吧,现在你府上这么多人,那件事以后再说。”
肖衍听了,点点头,眼睛却看着欧阳暖道:“姑姑,请容我与永安说几句话。”
大公主猛地回头,冷冷看了肖衍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似的,欧阳暖垂下眼睛,掩住了眼睛里的冷笑,该来的总是会来,肖衍这种性格,得不到手是不会罢休的。
大公主缓缓吐出一口气:“暖儿,我在外面等你,别耽搁太久。”
“是。”
看着大公主走出去,欧阳暖重新调整了呼吸。
“殿下……”她转头望着肖衍,眼睫扑闪了几下,过了一阵子,才想起什么似的,就待行礼。
肖衍脸上的表情好看了许多,没有半点犹疑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很低沉,“刚才你在门口下车的时候,那么多女人站在一起,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欧阳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的抗拒,相反,她的微笑带着一丝动人心魄的美丽,因为是参加丧礼,她的头上坠着的白色的流苏,颤颤拂在耳畔,眼眸和笑容都是一片清澈。光是看着她,肖衍手上的力气就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乎要将她的肩膀寸寸捏碎。
欧阳暖察觉到了肩头的沉重感,不过嘴角弯了弯,蓦然的就觉出什么一片温软贴了过来,触在颊边。她挑眉,肖衍已经撤回,那触感还在,她由诧到惊,心思几转,最后之用幽瞳望定了他,笑道:“殿下,您选在这个时辰,就不怕太子妃在天有灵,死的不安心。”
肖衍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原来你都猜到了?”
欧阳暖所答非所问:“我的那位二舅舅虽然趋炎附势、翻脸无情,却并不是愚蠢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他毒杀太子,却误杀了太子妃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肖衍微笑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你的表姐?周芷君一死,她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太子妃,不是么?更何况她是那样的憎恨林文渊。那可是她的杀父仇人,又差点害死她的兄长,她借由他的手杀掉太子妃,是真正的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