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立刻想要冲上去,准备护着欧阳可,欧阳暖却一把拉住她,情真意切地道:“娘,你还怀着弟弟,不要也受伤了!”她漆黑的眼睛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寒芒,竟仿佛带着滔天的恨意,然而说话的声音却温柔入骨,林氏被她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抖,不自觉咬住了嘴唇,欧阳暖淡淡一笑,将她还给一旁紧张地冲上来的王妈妈:“王妈妈,可要好好搀着娘,要是她哪里受伤了,你们也别活了。”
王妈妈拼命搀着林氏,根本不敢和欧阳暖对视,她心里实在害怕这位大小姐,只觉得她根本像是恶鬼来向夫人索命的,却偏偏还披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皮,将所有人迷的神魂颠倒,着实叫人心惊胆战!
林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声道:“老爷,这诗文怎么了,你说呀!可儿到底怎么了!”
欧阳治一把将诗文摔在她脸上,林氏一看,却是“一树春风寄好晴,暗香淡去影娉婷。平生不喜凡桃李,看罢梅花睡过春”,看到上面不是欧阳可的字迹,她眼皮一跳,心头一惊,望向欧阳可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惊疑不定,这丫头,这丫头难道说……
“这是苏玉楼今天作的诗!”欧阳治的声音如同炸雷,让林氏一下子懵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林氏差点气晕过去,再看欧阳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立刻以为是她拿了苏玉楼的诗文,心中不由翻起滔天巨浪,这可怎么办!
李姨娘在旁边带着笑容道:“老爷,二小姐年纪小,一时糊涂做出这种是,以后好好管教就是了,何必动手呢?”
“哼!她自己都不要脸了,我还给她留脸干什么?一个姑娘家,居然敢藏着男人的诗文!”
“老爷!”林氏警醒过来,大声打断道,“就算这诗文是苏玉楼的又怎么样,这不是什么情诗啊!怎么就见得可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平生不喜凡桃李,看罢梅花睡过春!你仔细念念,这诗句里面难道不是含着情愫!你不识字吗?”欧阳治越想越觉得苏玉楼这首诗不是单纯咏梅,倒像是真的意有所指,看罢梅花睡过春,这不就是说见过欧阳可以后别人都不入眼了吗?好一个孟浪公子,他倒是惬意!
欧阳可哀哀痛哭,林氏猛地走上去拽住她的袖子,厉声道:“不许哭!”欧阳可一下子被林氏脸上可怖的神情惊骇住,一时之间忘了哭泣,林氏死死拉住她,满面厉色,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欧阳可终于明白过来,哭声道:“爹爹,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我没有做!我也不知道那诗文怎么会在帕子里面!”
林氏回头毅然道:“老太太,老爷,可儿虽然年纪小,却不至于做出这种不懂规矩的事!那苏公子在外面写诗,她在内院看戏,诗文怎么会到她手里?保不齐是别人诚心陷害啊!”
“陷害?”李氏冷笑一声,道,“可儿,我且问你,帕子可是你的?”
欧阳可脸上全都是泪水,满脸恐惧,惊惶不安,此刻见到祖母一脸冷漠,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帕子一直在你怀里,你倒是告诉我,谁能把手伸进你怀里陷害你?”李氏声音冷漠至极。
欧阳可咬咬牙,道:“祖母,那帕子……那帕子……”
林氏大声道:“帕子一定是丢过的,是不是可儿?”
欧阳可一听,立刻点头,连声道:“是的,是丢过的!”
欧阳暖脸上露出笑容,道:“这就对了,一定是帕子被别人捡去了,只是可儿在哪里丢了帕子,又是怎么捡回来的呢?”
欧阳可一愣,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这帕子分明是自己送出去的,难不成要说是苏玉楼送回来的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人知道这帕子是苏玉楼送回来的,甚至不能让人知道是银杏给自己递了帕子,只要叫她来一问,她定然会说出是苏玉楼命人将帕子送来给自己的,到时候真是坐实了罪名,吃不了兜着走!她狠狠心,道:“是……是在花园里丢了的……后来,后来我自己发现了去寻找,在花园里找到了,因为心急着回去,我直接拿了帕子就走,也没发现被人动了手脚啊!”
“你这意思是说,别人捡了你的帕子,故意动了手脚,再放回原位等你去捡回来?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是蠢货!”欧阳治气得不行,恶狠狠骂道。
欧阳暖叹了口气,道:“爹爹不必生气,今天府里面人多,兴许真是谁恶作剧闹着玩呢?”
“谁没事开这种玩笑?倒不如说是她跟苏玉楼私相授受,不知廉耻!”欧阳治怒声道。
李氏冷笑一声,道:“暖儿,你也太善良了些,怎么这种话都相信?今天在场的客人虽然多,可谁都与她无冤无仇,哪个会无缘无故陷害她?就算是陷害,难不成还真的将帕子弄成那样来诬陷她?她就是瞎子吗,不知道打开帕子仔细看一看就收起来?”
不要说他们,就连林氏都觉得这谎言太拙劣,不由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狠狠瞪着欧阳可,欧阳可缩了缩脖子,一把扑倒在林氏跟前:“娘,你救救我,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欧阳治恨声道:“听听,你还不知道反省!凡事反躬当自省,你却一心一意说别人害你!我倒不知道,你一个深闺里面的千金小姐,谁没事会来害你?他怎么不去害你姐姐?保不齐你比她优秀,还招人妒忌些吗?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向护着你疼着你,跟寻常那些小姐比起来,你的日子不知道多好过!人说闺中女子要广读圣贤书万卷,才能做到知书达理通晓世情,我不求你像你姐姐一样聪明有礼,只要你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呆着就行了,你连这个都做不到!才多大点年纪,先是张文定,后是苏玉楼,难不成是个男人你都爱,还要脸不要?”
这话说的十分严重,几乎是戳着脊梁骨在骂人,欧阳可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鼻涕眼泪全抹在林氏的裙摆上,林氏看着心疼的像是刀割一样,不得已颤声道:“老爷,可儿真是无辜的,也许是苏玉楼看中了可儿,想要攀附上老爷,借机算计她呢?”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对付欧阳暖,保下欧阳可才是最重要的!
“人家陷害她?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苏玉楼好歹出身富贵之家,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她才多大,又有几分姿色,人家看得上她吗?你以为你家女儿是天仙?哼!”欧阳治冷笑。
“爹爹。”欧阳暖柔声劝说道,“不必说的这样严重,可儿活泼可爱,确实招人喜欢,只是我看着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他一个少年,身边又没有随身携带婢女,怎么会打那么精致的同心结,说不准是一场误会呢……”
欧阳治看着懂事善良的大女儿,心里更加厌恶欧阳可,冷着脸不说话,心里却突然闪电般晃过一个念头,暖儿说得对,苏玉楼年少英俊、心机深沉,苏家野心勃勃、谋划不小,想要攀附上高门权贵也不难,怎么会一见面就出手算计欧阳可这样的小女孩,看中暖儿倒是有可能!再说苏玉楼这么一个少年郎,今天也没带婢女来,怎么可能想到打同心结!这样看来,极有可能不是什么私相授受,而是欧阳可一厢情愿,偷了人家的诗文,还悄悄打成同心结的样子,那就更加不知廉耻了!有辱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