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冠雪坐在椅子上,细细思索着。江 小楼不仅掌握了皇帝的心思,还彻底看透了太子。太子在被幽禁之后已经如笼中惊鸟,经不起丝毫的恐吓。也许只是短短几句话,就会成为压倒他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箫冠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没用的人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翻身机会,亏得自己替他筹谋……
就在此时,一名亲信进来禀报道:“侯爷……太子府上传来消息,太子妃疯了。”
“这个女人太不理智,做了无数愚蠢的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萧冠雪冷淡地道。
箫冠雪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茶盏捧了起来,可是一口水还没有进入咽喉,却听到亲信恭声说道:“太子妃疯得很厉害,她先是不许任何人进入房间,随后又悄悄把自己和太子殿下的尸体锁在了一起。护卫们担心出乱子,便将寻死的利器都给收了起来。天气渐渐热了,尸体越来越烂,越来越臭,太子府再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那院子,吃食都是从窗户外头往里丢的……”
“果真?”萧冠雪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是,后来奴才听人说,整日里和腐烂的尸体同床 共枕,使得太子妃整个人狂躁不已,又经常大声哭叫个不停。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惨叫起来,当护卫们冲进去的时候,发现她在拼了命地啃咬自己的手腕……好像是……好像试图把血肉从那锁链里挣脱出来——”
萧冠雪的神情慢慢冷寂下来,良久没有说话,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恶毒啊,江 小楼——”
太子妃不是深爱太子么,江 小楼就成全她,让他们一辈子在一起。生也好,死也罢,哪怕只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太子妃发狂是必然的,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忍受那种腐烂的味道和濒临死亡的痛苦。在足以叫人发疯的等待中,再偏执的感情也会沦为残渣。太子妃最后疯狂的举动,说明她的心里防线已经崩溃了。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不管她如何挣扎,都要和那具尸体永永远远在一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任何身体上的惩罚都要可怖。
没有人比江 小楼更恨太子妃,她可以原谅任何人,却唯独不会原谅太子妃对郦雪凝的所作所为。
箫冠雪眼看着热茶一点点凉了下去,神色也变得淡漠下来。
亲信小心问道:“侯爷,咱们就这么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箫冠雪淡淡一笑:“太子妃有今天都是她自找的,没这个能耐就别去捅马蜂窝,被蜇得生不如死还能怪谁?”
对方不由自主垂下头去,虽然他对江 小楼并不了解,可是眼看着这位明月郡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她对太子妃的惩罚,已经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拥有的全部想象,比世间任何的酷刑都要可怖千倍、万倍。
也许下一个……就要轮到萧冠雪了。
江 小楼并未立刻回醇亲王府,而是去了庆王府看望世子,赫连岳虽然还不能说话,可是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水汪汪地看着江 小楼。
庆王妃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神情格外爱怜:“烧也退了,希望他能很快好起来。”
江 小楼微笑道:“母亲放心,大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世子已经康复大半了,很快就能痊愈。”
庆王妃握紧了赫连岳的手,对方则腼腆地笑了笑。
朝云走到门外张望了一下,神情间似有焦灼之态。江 小楼走过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郡主,小蝶姑娘她……”
“小蝶怎么了?”江 小楼这时才想起刚一进府小蝶就不见了踪影。
朝云脸上露出格外为难的神情:“郡主,小蝶姑娘正在卫风那儿……”
江 小楼脸色轻轻一变,瞬间明白了什么,不觉含笑点头:“多谢你告诉我。”
江 小楼快速赶到卫风的院子,迎头就有一只包皮皮裹被扔了出来,旋即便是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就滚,永远不要再让我瞧见你!”这声音自然是小蝶的。
江 小楼脸色微微一沉,快速迈进屋中:“小蝶,你这是做什么?”
卫风蜷缩在地上,脸上甚至被抓出了两道血痕,他瑟瑟发抖着,却是一言不发。看见江 小楼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除了回门,这还是江 小楼第一次回庆王府。小蝶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江 小楼还以为她做什么去了,原来是跑到了卫风这里闹事。
江 小楼神情难得不悦:“小蝶,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姐,奴婢要叫他离开王府!”
这丫头永远这样冥顽不灵,江 小楼看着小蝶,神情中难掩失望:“小蝶,卫风是安小姐请来的客人,他如今只是暂住王府,王妃都没有开口,还轮不到你来赶人。”
江 小楼有她自己的道理,安筱韶将卫风寄存在这里,小蝶却在没有知会自己的情况之下做出这种决定,实在是没有规矩。
小蝶满面都是恼怒:“小姐,从这小子来到王府,咱们就没有一天太平的日子!奴婢才不信他是什么柔弱的孩子,分明就是箫冠雪的奸细!再也不能让他留在王府了,否则王妃和世子都会有危险的——”
不过是老生常谈,没有丝毫新鲜的证据。江 小楼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回世子落马,还是卫风救了他,你都忘记了吗?”
小蝶一时语塞,似是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巴却又说不出口。不管她如何呵斥打骂,卫风都是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任何还手的迹象。小蝶打也打累了,骂也骂累了,只想赶他离开。可是不管她怎么说,卫风都坚持不肯走。而这样的坚持,恰恰触怒了小蝶,令她更加暴躁不安,甚至觉得血液中隐隐跳动着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那是嫉妒,当然还有出离的愤怒。
江 小楼看出了异样,却只是冷声道:“小蝶,我已经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擅自作主,不管卫风做错了什么,这个家中能做决定的只有我和王妃,不是你。”
小蝶看着江 小楼,眼睛通红:“小姐,奴婢一切都是为了您着想。”
“不,你不是。你只是因为楚汉离开了,心头感到愤懑不平,将自己失落的怨恨全都转嫁到了卫风的身上。你认为楚汉因为他才离开你——但这是两回事,卫风在不在,楚汉的心中都只有雪凝一个人。他不爱你,不管你是否承认,这是事实,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