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



    王宝珍一下子慌了:“昨晚睡下去的时候不是说好些了吗,怎么今天又严重了?”

    “刘大夫到了没有?赶紧请他来!”王宝珍急得额头出汗,手脚冰凉,忙不迭吩咐婢女到。

    刘刚是京城的名医,也是谢康河多年来用的大夫。刘大夫很快就到了,替谢康河把了脉,翻看了一下他的舌苔,略一沉思才缓缓开口道:“舌苔有些发黄,黄中又带青……如今正是冬天,外面气侯寒冷,而谢老爷心火过于旺盛、忧思过甚,我想这是冷热相冲、内热不散所致。”

    王姨娘面上焦虑,满是关切:“我家老爷这病有没有大碍?”

    刘大夫摇摇头:“我早上还接了两个病人,症状都是一样的,不碍事,这时节总是这样,我开两剂药,一定药到病除。”

    婢女准备好了纸笔,刘大夫开了一剂散热的药方,笑着递给王姨娘道:“照着此方去抓药,发一身汗就会好的。”

    “多谢刘大夫。”王姨娘脸上这才露出宽心的心情,吩咐婢女送上诊金,口中道:“区区酬金不成敬意,若是我家老爷康复再行酬谢。”

    王姨娘也不用丫鬟动手,亲自把一个红泥小火炉拿到走廊下,守在炉旁把药煎好,再伺候谢康河服下。从头到尾她一直守在谢康河的屋里,一边喂药一边待谢康河精神好时与他说话,免他寂寞。

    江 小楼看在眼中,不由暗暗点头。王姨娘或许是一个颇有心计的女子,但她对谢康河的这份关心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相比之下,谢夫人作为结发妻子,往日里只管吃斋念佛就罢了,连丈夫急病都不来看望,偏偏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是太奇怪了。将心中的满腹疑团 压下,江 小楼道:“伯父好些了吗?”

    王姨娘给谢康河盖好被子、捂严了,才回头道:“好像有些出汗,应该没有大碍。江 小姐赶紧回去歇息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江 小楼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点头道:“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就是。”

    第二天一早,江 小楼听说谢康河已经好了很多,心中便放了心,按照寻常一样出去巡视自己的铺子。等她傍晚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谢康河。

    谢家的子女也都在外面的花厅等着,见到江 小楼,谢连城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道:“姨娘说父亲已经出了一身大汗,比原先要好些了,应该没有大碍,你不必担心。”

    江 小楼微笑点头,谢香却奇怪道:“小楼,昨天是你发现父亲身体不适的吗?”

    江 小楼抬眼望她,神色沉稳:“不错,我正与伯父说话,他就突然晕倒了。”

    谢香娇俏面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说话,父亲又招你单独说什么话?你们两个好像总有许多的话要说。”

    江 小楼心头冷笑,这谢香别的本事没有,疑神疑鬼的本领可是天下第一。都已经与她说了无数遍,她不稀罕谢家的财产,为什么还总是如此防备?不过,被疯狗咬了一口,她却没心情去咬回来。对方档次太低,她都提不起兴趣为自己争辩,便只是坐下,漫不经心地捧起茶盏,悠悠地吹了一口气。

    谢香还要说什么,谢连城淡淡看了谢香一眼,眼神中含着薄薄的一层霜色。

    谢香不敢再高声责问,便只是低下头嘟嘟囔囔道:“我也是实话实说嘛,父亲好像特别喜欢小楼,三天两头就招她一起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生父女。”

    二少爷谢倚舟在一旁不冷不热道:“香儿,话可不能这样讲,小楼可以陪父亲下棋,陪他谈生意,陪他聊天解闷,你能做什么?你只知道穿衣打扮,只知道胭脂水粉,父亲问你什么都是一问三不。要我是他,也没心情来搭理你。”

    谢倚舟一开口,谢香脸色立刻变得讪讪的。

    二少爷说的不错,谢香除了关心自己的胭脂水粉够不够用,关心时下流行什么金钗首饰,其他一概不懂,一概不问,可寻常女儿家不都是这样,其他人比她又能好到哪里去?父亲如此看中江 小楼,谢香心头越是不服气。

    一个人可以愚蠢,却不可没有自知之明。

    谢连城微微合目,不愿再看谢香那张小丑面孔。他没有想到谢家女儿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面,父亲实在是太过轻纵她们了,以至于养得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嫉妒他人,没有半点长进之心。

    四小姐谢瑜正和二小姐谢柔小声交 谈着,谢瑜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不时轻轻掠过谢连城的脸,神色难掩几分哀婉。而五小姐谢春却是满脸焦虑,在几个女儿之中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关怀谢康河,并且为他生病而感到担忧的。

    二少爷谢倚舟说完刚才那一句,便只是淡淡坐着喝茶,所有人的话似乎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不一会儿,王姨娘便快步走了出来,面色焦虑地着丫鬟又去请刘大夫。谢连城问道:“父亲的病情有反复吗?”

    王姨娘点头道:“是啊,刚才觉得他出汗很多,摸他额头却又烫的厉害,脸色也比方才红了,我放心不下,想请刘大夫再来看看。”

    谢连城皱了皱眉头,若是寻常风寒,出汗应该有所好转,可如果面色泛红,高烧不退,恐怕会由风寒转其他之症。此时,房间里的谢康河突然大叫起来,那叫声极大,一下子惊动了众人。他们连忙奔进屋内,却发现床 上的谢康河捂着自己的头,大叫道:“我头疼,我头好疼!”

    王姨娘冷汗直冒:“快,快去把刘大夫请来!”

    刘大夫又被请进了谢家,却还是老话重提:“恐怕是药力未到,这样吧,我再开一副方子,连服三次,明天就见效了。”

    谢连城接过方子一看,刘大夫在原先散热的剂中加入了寻常的益母草和人参,他停顿片刻,才沉吟道:“刘大夫这次的诊断与之前的药方完全一致,只不过加了两味药,可父亲的病症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却没有能及时应变施药。姨娘,不可以再用他的方子。”

    王姨娘又急又气,难得有些迟疑:“那该怎么办?”

    谢连城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潭,口中认真道:“去请太无先生,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时谢康河却已经清醒过来,他虚弱地道:“我不过是寻常的头痛发烧,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惊动太无先生,你们实在是太小题大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