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父母之 命,媒妁之言——”
“老爷!”谢夫人打断了他,神色难得坚定,“连城这个孩子一直由我教导,他心正、讲道理,如果你说的对,他会顺着你、听你的话,这是他的孝顺。但如果你背着他,逆着他,完全不尊重他的意见,只怕他也不会太顺着你的。”
谢康河愣住:“难道我让他娶小楼,还委屈了他不成?”
对于谢康河而言,江 小楼是恩人的女儿,又是美貌温 柔的好孩子,不管她过去有什么遭遇,他都有照顾不周的责任。现在她无依无靠,他要代替江 承天好好照顾她,又有什么不对?然而,照顾一个年轻的姑娘,总不能留着她一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让儿子好好疼惜、照料她,这就是谢康河报恩的方式,简单、直接。
他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连城的个性的确不是他能强求的,不由道:“他不行,还有老二和老三……”
“老爷,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都要看看江 姑娘的意思,不能自己一言堂,她喜欢谁,那个人也要愿意迎娶,你才能做主。否则,你做这个主,真是越俎代庖。”谢夫人寥然的眸子有提醒,慢慢说道。
谢康河心底不以为然,面上却道:“你说的也不错,这些话我都记住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提前让你知道。”
王宝珍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声音。她停住脚步,听了一会儿,不由面色微变,紧接着又似乎听到谢康河在说:“……小楼人生磨难重重,屡屡遭遇不幸,我十分同情她,也理所当然代替她的父亲好好照顾,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想,她会一直留在这个家里……”
“……她就等于是我的女儿……再说了,她如此聪明懂事……”
“……连城个性不可捉摸,老二老三都未定性,尚且指望不上,如果小楼要嫁出去,我就分出一半家财带给她做陪嫁。”
关于这一点,谢夫人只是听,不作评价,显然她并不在意谢家财产。若无当初江 承天的帮助,今日谢康河什么也不是,拿出一半家产,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王宝珍蹙眉,这位江 小姐居然在老爷心中占据这样大的分量。
婢女上了茶,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王宝珍咳嗽一声,走进去,面上带着端庄的笑:“老爷,夫人。”
谢夫人道:“坐下吧……”
王宝珍在谢夫人面前是一贯的很恭敬,听到这句话,她便坐了下来,却只偏着半边身体,微微含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谢康河沉吟片刻,道:“如今小楼住在府上,夫人平日里是不管事的,一切就托给宝珍你来照料……我是男人,很多事情照顾的不周到,总要你来盘算,如果小楼有什么需要,竭尽所能的满足她,明白了吗?”
他平素对外宅的生意很上心,对内宅的事情从来不过问的。几位小姐也都是交 给王宝珍来照料,却如此关照江 小楼,可见当年他和江 家的交 情的确不浅。
王宝珍微微一笑,道:“这种事情何消老爷吩咐,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绝对不叫小楼受任何委屈。”
谢康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王宝珍回到自己的院子,大小姐谢月和三小姐谢香早已在屋子里坐着了。谢月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迎上来:“娘。”
大小姐谢月是王宝珍的亲生女儿,只不过在人前都按照规矩管她叫姨娘。因为王宝珍坚持自己只是个妾,而不是妻。
谢香也赶紧上来赔笑,王宝珍眼眸微闪,道:“三小姐也来了,快请坐。”谢香的亲生母亲是王宝珍身边的婢女高氏,素来和谢月走的极近,对王宝珍也非常恭敬。
“姨娘,父亲说了些什么?那丫头到底什么来路。”谢香沉不住气地问道。
谢月笑道:“三妹妹,你别着急,让娘慢慢说。”
王宝珍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才慢慢道:“你父亲只说让我们好好照料,其他一概不提。”
“怎么会,他连你都没有说吗?”谢月刚才还叫人别着急,现在自己的一双凤眼却也睁大了,十分惊讶,“从前父亲有什么事情,可都不会瞒着您啊!”
王宝珍把盖碗拿起来轻轻用盖儿拂着茶叶,茶香悠悠飘了出来,她脸上的笑容不疾不徐:“傻丫头,你父亲是男人,男人的心思怎么会全都告诉女人家。他是一家之主,他怎么决定、怎么说,我一切照办也就是了。”
谢月娇艳的面孔浮上一层疑虑,叹了口气道:“娘啊娘,家里好端端来了个陌生人,你不说查问清楚就罢了,怎么能听由父亲怎么说就怎么做。”
王宝珍皱了皱眉头,道:“月儿,你父亲说了,江 小楼是他的恩人之女,若是没有江 家,他至今还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得人恩果千年记——”
“姨娘,您别听父亲那样说,都是陈腔滥调了,什么江 家的恩德,谢家有今天的基业,可都是姨娘您帮着父亲一起奋斗来的,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都这是父亲太古板了——”谢香忍不住埋怨道。
“三小姐,你可别这样说。”王宝珍不赞同地道,“你父亲若是知道你说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来,还不立刻变了脸?听说当年老爷能够发财,第一笔钱就是从江 家帮助而来,若真是如此,老爷要善待他家的女儿,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香压根不怕,轻轻哼了一声,道:“姨娘,您又不是没有见到,父亲从前对我们可没这么亲热,好像只有江 小楼才是他亲生的——”
“三妹妹,怎么说话呢!父亲肯定没有这样的意思。”谢月越听越觉得不像话,不由出言制止。
谢香明摆着不敢违逆大姐,只是嘀嘀咕咕道:“大姐,我说的可是实话,你瞧父亲今天的一举一动,处处都以她为先,就连原本说好要给你的院子都送给了她。她毕竟只是个寄居的,怎么能比咱们这些正牌小姐还要高一头呢?”
谢香的话虽然过分了些,却也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江 小楼的确来路不明,谢月也不免心存疑惑:“其实,她倒是和颜悦色,脾气温 柔,一举一动都很有教养,应当说受过良好的教育,只是毕竟来历不明,父亲又不肯说明这江 家到底是哪一户。姓江 的……辽州何止千百,就连京城,江 这个姓氏也十分普遍,女儿家都是养在深闺,怕也查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