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必定是被人安排进来,背负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秋荷压根没察觉江 小楼早已怀疑上了自己,还一门心思地想着要从她嘴巴里套话:“看你细皮嫩肉的,家里一定很有钱,你被关押进来,家里会拿钱来赎你吧?”
江 小楼淡淡地道:“我家人都死绝了,没有人来赎我。”
“这不可能!”秋荷断然道,“哪怕没有人,只要你交 钱,应该也是可以的。”
她这句话说完,发现江 小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立刻警醒过来:“我是说,那狗官就认识钱,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管你犯了什么罪都能出去。”
她说起钱的时候,隐隐带着一种期期艾艾的口气,带着试探、揣测。
江 小楼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剪剪秋水的明眸闪动了一下:“这倒是不错,江 家原先是很有钱。可惜我父亲和大哥相继过世,仆人们卷走了家财,现在只怕剩不下什么了。”
秋荷忙不迭地道:“怎么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 家当年有万贯家财,怎么会全都没了——”
江 小楼并不说话,眼眸像冰。
秋荷心头一凛,讷讷笑道:“我也是听别人瞎说,你别见怪!”
梁庆一直对江 小楼的身份讳莫如深,眼前这女子倒像是一清二楚。江 小楼已经全都明白了,但她并没有揭破对方前后矛盾的说辞,只是语气淡漠:“就算有,我人在监狱里,万贯家财又怎能救命?”
“钱能消灾,钱能通神!”秋荷刚以为自己不小心泄露了秘密,此刻听到这里立刻笑逐颜开,“有钱,再找一条好路子,保准你能平安出去!”
“大周律例,贿赂官员者要流放的。”江 小楼提醒她。
秋荷面上露出一种诡谲的神情:“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知道?”
江 小楼叹了一口气:“这就难说了,世上有很多人比鬼还要可怕得多。”
秋荷心头窃喜,听不出来小楼话中的嘲讽之意,继续劝说道:“钱财是身外之物,如果拿出来就能免灾,总比你抱着银子一起死要好得多!我家里已经派了人来赎,很快就要出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江 小楼神情似笑非笑,梁庆千方百计要逼迫她认下谋逆罪,然后欺骗她用钱财来赎,真正的谋逆是罪无可赦,到时候对方根本不会实践放她的诺言。正相反,他们会拿着她的供词将她置诸死地,她会失去全部的银子,也不会得到自由 。这么多年来,已经有很多拿钱赎罪的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他们本身犯了贿赂罪,说出去只会罪加一等。可他们还是得抓住这一线生机,谁都不想死,更不想囚困终身。
现在,对方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梁庆分明怀疑江 家藏有大量财产。事实上,父亲坚持把她当成世家小姐培养,请了最严格的嬷嬷来教导她规矩,对于她喜欢的琴棋书画也是悉心培养、聘请名师,并早早为她储蓄衣衾、妆奁。但在经商方面,父亲从不让她插手。因为他认为女孩子就是用来疼宠 的,经商和继承家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女孩子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
父亲希望她能一直保持优渥富贵的生活,千万般娇宠 的过日子,所以给她的嫁妆单子里就包皮皮括五百亩土地、三十间商铺,还有十万两银子。他之所以置办如此嫁妆,是为了让小楼将来嫁去秦家少受委屈。根据大周法律,嫁妆是女子唯一可靠的纯私人财产,公婆、丈夫以及丈夫的族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动用。换句话说,这些钱财全都是给小楼备下的,不止如此,父亲还在江 家所有商铺里都给小楼留下份子,每年定期有红利,收入极丰。可惜她太愚笨,居然为了帮助秦家度过危机,悄悄瞒着大哥拿出了十万两银子,又一再卖掉土地和商铺来折现,现在想来那些分明都是秦家人的圈套,他们已经不知不觉骗走了她全部财产。这些情况,梁庆不可能不知道,他如此咄咄逼人为的不是秦家侵吞的那部分嫁妆,而是江 晚风继承的江 家财产。
可是大哥死后,江 家这一支算是彻底断了血脉,原本家中的宅子、古董、大周各地的铺子和田地,全部由官府收走入库。按照大周的法律,官府本应给未嫁女儿留下一半资产,江 小楼从前只是寄居未婚夫家中,并未真的出嫁,但那时候她被困在侯府,自然无法为自己申诉。梁庆以江 氏女下落不明为由,没有给江 小楼留下分文。照这样说来,他应该知道在她手中诈不出钱来,为何还要演这场戏?
除非——他怀疑大哥早在死前暗中藏匿了巨额财产……
先是将她逼入绝境,再让人来循循善诱,果真是个老道的酷吏,妙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