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喝突然乍起,一只酒壶紧随而至,哐啷一声,砸在刘耀的额头上,立刻滚落下来,他胸前赫然一片酒液。
刘耀暴怒,居然不管不顾扑上去就要抓住江 小楼,还没挨上边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接着头皮火辣一痛,左脸上已经挨了一拳。他大叫一声,整个人被王鹤拽过去,王鹤满面怒色地按住他猛打!沈长安呼啸一声,门廊处顿时涌上来数名护卫参进打斗,他们一把揪住刘耀便是拳脚相向。雅室内一片乒乒乓乓,混着惊叫、怒骂、惨嚎……
小姐们一时都几乎昏厥,慌忙躲到一边生怕被拳风扫到。
这边倒是热闹,江 小楼一声叹息,翩然起身离了雅座。
在青楼 里争风吃醋的事情经常发生,尤其是国色天香楼,那简直是三天两头上演一出全武行。大家都是出来寻欢 作乐,越是这种场合起哄的越厉害,姑娘们也素来喜欢借此抬高身价,刘耀是从府里头逃出来的,身边没有护卫,自然被狠狠揍了一顿,旁人瞧见也都笑话他无能,谁也没往别处想。
最终吃了大亏的刘耀怒气冲冲地离开,走到窗下的时候却被一条从上面落下的丝帕兜头罩住了,他气急败坏地一把抓下丝帕,抬头看上去,小蝶正倚窗对他一笑。
他愣住,却见到小蝶飘然下楼来,手中竟然拎着一个包皮皮裹塞给他,随后笑嘻嘻的模样。他手头掂了掂觉得不对,气哼哼地打开包皮皮裹,那里头竟然是十锭白银。
他完完全全镇住,小蝶笑笑:“我家小姐说了,你姐姐姐夫欠了她十万两,最近这段时日你输了三万两权作利息,这点银子给你当做辛苦费,多谢你起早贪黑给她送钱!”
刘耀原本用了全部力气以为能够攀上月中嫦娥,没想一脚踩空高高的掉了下来,摔的皮开肉绽不说,人家竟然还找上门来讽刺!他立刻上前一把扯住小蝶的袖子,眼底掩饰不住一丝怨愤:“她在哪儿!”
小蝶皱眉道:“小姐没空招呼你,她晚上要去畅春园看戏!”话说完,一把甩开他,刘耀一眼瞧见对面不远处两个护卫站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蝶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从国色天香楼出来,刘耀晃荡着走到湖边上,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潦倒又落魄。心烦、愤怒、怨恨,心里却又燃烧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欲望,江 小楼,你我之间岂止就了结了,你害我受得那些皮肉之苦,总要你自己来偿!他越想越气,愤然转身离去。
夜晚的街很安静,轿子一路从国色天香楼出来,转过长街,兜兜转转绕了数个弯,一路跟着来的刘耀只跟紧了,直到轿子绕进了小路,他一路急行却还是丢了踪迹,好不容易追到畅春园门口,刚好见到一顶极为朴素的轿子停在当中。身形踉跄之间,大脑仿佛冲上来一阵热血,他不禁冷笑一声,畅春园门口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他的冷笑并不特别引人注意。
小蝶伴着轿子走过来的时候,罗裙不小心被旁边的树枝勾着了,她连忙弯下腰去拉出来,就在这时候,一阵喧哗的声音响起来。小蝶吓了一跳,连忙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过去,那边的刘耀已经倒在了街上,他的眼睛睁大了,似乎不敢置信如何就被人一刀砍掉了半截身子。
整个冲撞发生的猝不及防,从刘耀来到畅春园开始,不,应该说从他第一天在国色天香楼里见到江 小楼开始,他的性命注定要葬送在一片鲜艳血色的黑暗里。
此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被拦腰斩断的腰间不停地涌出鲜血,那已被截成两段的身体依然温 热和柔软,血在这夜晚散发出一种甜腻的腥香,渐渐在青色的砖面上铺开变成了一株艳丽的海棠。
小蝶远远瞧见不久前刚刚见过的人血溅当场,顿时脸色苍白如纸。
护卫们铁青的脸在对面街角的夜色中显现出来,其中一人抽回长剑,面无表情地道:“竟然敢对贵人无礼,去查查到底什么人!”
沸腾的喧哗刺破了广袤无际的天空,畅春园门口有几只大红的灯笼仿若萤火在飘动,一阵风吹来好像随时随地能烧起来刮到天上,映衬着匆忙赶出来看热闹的达官显贵们华服上的光芒微闪。那顶看起来极为朴素的轿子迅速地抬起来,消失在茫茫街道中央。人们议论纷纷,围着冰凉倒地的人,终于有人一声惊叫,认出他到底是谁。
刚刚被太子妃从戏园子里拎出来的京城第一纨绔蒋大少如同滑不溜丢的鱼一样,趁着刚才那一场闹剧藏了起来,此刻才从门后闪出来。躺在那里的登徒子早已悄无声息,人们的喧闹声遮天蔽日,他却一眼瞧见了灯笼能照见的那条小巷。往日里那巷子逼仄狭小,人烟稀少,与人声鼎沸的畅春园天壤之别。
此刻,那儿静静矗立着一顶轿子。
轿旁人尽皆隐没黑暗,一阵夜风吹开了坠着流苏的轿帘,一个少女穿一身鲜艳的红衣坐在里头,面带微笑,耳垂明铛,像极了只有在画上才能见到的美人。
惊鸿一瞥,蒋泽宇几乎呆在那里。等到他下意识地飞奔而至,那轿子却已经不见了,是狐,是鬼?!
只有冷风自无人的小巷中嗖嗖地穿堂而过,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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