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出院后径直搬到山庄,以杜长风女友的身份。
舒伯萧没有阻拦,因为林仕延事先给他打了电话:"让那两个孩子在一起吧,命中注定的,过去我们两家有什么恩怨都已经过去,现在什么都不求,就求孩子们平安健康就好。"舒隶也赞成舒曼搬到山庄,说那里安静,空气好,对舒曼的身体恢复很有好处。
那些天,杜长风没事就带舒曼到后山竹林里闲逛,有风的时候,还会带舒曼到枫林外的田野里放风筝。他果然是个童心未泯的人,俗世的很多事他都漠不关心。他的世界除了音乐,再无其他。而除了玩音乐,他还会玩很多东西,比如做风筝,这让舒曼很是意外。
其实卧虎山庄后院里收藏有很多风筝,各式各样的,挂满了整整一间房,原来舒曼以为他是喜欢收藏,后来才知道那些风筝全是他自制的。蜻蜓,蝴蝶,老鹰,猴脸儿的孙悟空,水浒里的林冲、张飞,三国里的诸葛亮、关公……不计其数的动物和人物形象都被他制成了风筝,工笔画、水墨画、剪纸、雕刻全都被他用在了风筝制作上,在这方面他绝对是个天才!
"你为什么喜欢做风筝?"舒曼很好奇,谁都知道做风筝可是细活儿,一向粗枝大叶的他,居然会沉得下心来倒腾那些个花、鸟、虫、鱼、人物脸谱?
杜长风一笑,他有着特有的明净的额头,眼中恍若冬日的一抹暖阳:"在这里关着,总想自己飞。"
他居然笑着说这话。
什么也不用再多问,她明白了他。
那夜,出院后舒曼搬到卧虎山庄的第一个晚上,杜长风给舒曼讲故事,两人就躺在书房里的沙发上,清茶袅袅,还有罗妈做的酸甜可口的枣糕,夜即便漫长,却悠然自得不似在人间。
舒曼指着墙上的一幅京剧人物形象的水墨画问他:"那是什么,那女的怎么挥了把剑?"
"霸王别姬。"杜长风让她把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揉着她额头的碎发说,"你看过这出戏吗?"舒曼摇头,"我不懂京剧,但我爸喜欢听。"
"我也喜欢,我还会唱呢。"
"真的?!"
舒曼一下坐起来,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
"干吗这么吃惊?虽然我在疯人院被关过五年,可是,院里可是藏龙卧虎啊,这水墨画就是我跟一个老伯学的,他疯了三十多年,却画得一手好画;还有做风筝、唱京剧、捏泥人、篆刻等等,都是我跟疯子们学的,可以这么说吧,十八般武艺,我不说样样精通,起码八九不离十。"他说着又重拉她躺下。舒曼还是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大叔,你真的什么都会啊?"
他笑,眼底的哀伤转瞬即逝:"不然怎样呢?长年关在这里,总要有些东西打发时间吧,否则我会真的疯掉。我一直努力地学这学那,就是害怕有一天真的会疯掉……"说到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腻腻的,像融化了的巧克力,滑滑的、腻腻的,"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你就好比我的一个风筝,无论如何,你不能自己飞了,懂吗?"这么说着,他的手揽住了她的肩,那一双深邃的目光,仿佛火山,渗出滚烫的岩浆来,几乎要将一切都摧枯拉朽焚烧殆尽。
"山姆大叔!"舒曼吃力地将自己从柔情的陷阱里拉出来,故意愤愤的说,"我是你的风筝?那你把我当什么,玩物?"
杜长风捏了把她的脸蛋:"那你把我当玩物吧。"
舒曼生日这天,杜长风交代下去,务必隆重。所以山庄提前两天就忙起来了,老梁乐滋滋地跑前跑后,打点一切。早上舒曼起得很迟,醒来枕畔空空,推开房间的窗户,一眼就看到杜长风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低着头,拿着把小刀,不知道在削什么,聚精会神,很投入。
有风轻软地吹过,碎金子般的阳光透过石榴树叶的缝隙,轻盈地落在杜长风的头上和肩上,那一瞬间,舒曼有些沉沉地迷醉,心也变得轻盈起来,仿佛黑暗的峡谷陡然照进明媚的光亮,是她没有见过的那种光亮,即便是林然都没有给过她那种光亮,她清晰地嗅到了爱情的芬芳……
"喂,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杜长风抬头发现舒曼在看他,笑眯眯地问,"你犯什么傻呢,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你呢,在干吗?"舒曼趴在窗台上问他。
"在做风筝。"
"是给我做吗?"
"你猜呢?"
"什么风筝?"
"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可以学吗?"
"不行,你的手那么细,会划伤的。"
"别把我看得那么娇贵,我小时候在乡下,什么粗活都干过。"
"宝贝,做风筝可不是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