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愣了一愣,钟氏与她相处多年,知她性格:
“若此事能成,将来也是于侯爷,于老爷有利的。”
白氏便点了点头。
一旁沈氏脸上露出酸涩之色,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原本也是盼着傅明霞能嫁高门大户,哪知到如今,傅家如此多女儿,怕是就自己的女儿嫁得最差,心中不忿,想起了今日傅明霞说的话:
“母亲,今日我们进城之时,不是遇着了一队罪奴出城吗?后来才听二姐儿说了,这些罪奴中,陆长砚也在其中呢……”
她此时满心不快,哪里还记得傅明霞曾叮嘱过她不要再提及母女二人说过的事,将这话一挑起,白氏还在想陆长砚是谁,她就道:
“当日您还曾说过,侯爷有心要将元娘许与他的,若当时……”
白氏一下便醒悟过神来,屋里还有这样些人在,沈氏便口没遮拦。
还说此话是自己曾说过的,当时白氏便心中一慌,狠狠瞪了沈氏一眼:“闭嘴!”
离开洛阳回到傅氏故乡之后,白氏确实曾记得这样一桩旧事,当时也与沈氏提过,但此时她说了出来,若传进侯爷耳朵,怕是傅侯爷是饶她不得的。
沈氏被斥得面红耳赤,当着钟氏、杨氏两人的面,低垂着头,再说不出话来。
傅家里打的主意傅明华不得而知,她最近却是在打听各府中情况。
梦里的‘燕骥’娶江陵宇文氏之女为妻,此次她也是想瞧瞧宇文氏适龄女儿情况,因此早早便带了信,让江洲的人在进洛阳时,带了宇文氏的人一道来的。
青河的人先到,江洲的人今日才至洛阳,她借着赏赐的名义,派了紫亘前去府中打量,紫亘回来正与她说起宇文氏几位小娘子规矩礼仪都不差。
夜里傅明华临歇息前,燕追却来了。
“长乐侯府的人进了洛阳?”
他才刚一进宫,接了宫人递来的帕子擦过手,坐下便笑着问道。
今日傅侯爷等人一回来,便送了几道信进宫中,连燕追都惊动了。
他无意于再用长乐侯府的人,大唐今年平定容氏之乱后,江洲学子大批涌入洛阳,显然有意于年初时春闱入场,正好便解了大唐人才缺失之忧。
傅明华早前便与长乐侯府的人说过,哪怕傅家人才济济,可若有她在宫中一日,她若仍得宠,傅家便不能入仕。
若她失宠,燕追重用长乐侯府也未必见得是好事,前头容氏一族才刚被砍头,刑场地上血迹还未干透。
看来当初两年傅侯爷遭贬斥的教训还不够。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大典之后,长乐侯府仍会回故里,倒是明日我召了江洲、青河的人入宫,三郎到时若是得空,可以来瞧瞧的。”
此次崔氏来的人,除了有青河长房一族之外,连故去的崔贵妃之母,越国夫人都来了。
“据说此次崔氏来的人里,有三位适龄的小娘子。”
当日的崔十二娘因为被燕追所厌弃,自然成了弃子,如今已经婚配了,余下这三位小娘子年纪小些,但样貌必定也是出挑的。
燕追扬了扬眉梢,听到崔氏一族,笑着就道:
“你想怎么做?”
傅明华含着笑意看了他一眼,“三郎认为呢?”
崔氏之心,人尽皆知,这三位进洛阳的小娘子,是大有用途的。
只是这样的时刻,燕追先不说重不重色,哪怕是他再重色,只要他稍有理智在,就不会收用了崔氏的小娘子。
燕追伸手揽了她的腰,将人怀进了自己怀中,任她趴在自己胸前了,才低头看她道:
“三郎想听元娘说。”
她趴在燕追胸前,洗沐后柔顺密实的秀发妖娆铺陈开来,那双颊似莲,不着脂粉的素肤如凝脂似的。
燕追以尾指去挑她垂在双靥处的碎发,勾到了她耳后,只感觉她软绵绵的娇躯紧贴在自己身上,柔若无骨。
从她有孕以来,两人就再没亲热过,自她生下燕昭,便正逢皇帝大行,孝满至今,燕追忙得还没功夫回观风殿中。
他心中一动,也不压抑自己内心感受,目光放肆,手在她腰侧轻抚。
“真要我说?”
傅明华眨了眨眼,双手抵在他胸前问了一句,他点了点头,显然心思没有放在两人谈话上头。
“朝代更迭,四姓至今却仍在,未有衰退。”她勾了勾嘴角,看出燕追心不在焉,却说了一句,顿时便令燕追手上动作顿住了。
“自魏晋至前陈以来,世族势力很大,南朝时期,齐、梁二国,都是与兰陵萧氏有关的。”
傅明华吐气如兰,看燕追渐渐凝重起来的脸色,他的手不再有动作,她心下松了口气。
燕追却一掌拍在她圆润的臀上,催促她道:
“接着说。”
她双颊生晕,咬了唇瞪了他一眼,反手去拉他的手,却使自己更落入他怀中:
“兰陵萧氏的权势,在当初已登峰造极,如今为何却不过如此,不成气候?”
燕追将她乱拨的手握入掌心中,压在她腰后侧,使她倚自己更紧,傅明华挣扎了两下,却没挣脱。
“自各朝以来,世族割裂分权,各朝皇帝,无不思图破解之法。”有如本朝太祖一般,以大肆屠戮为主,也有流放且不重用世族为辅,可时至今日,小的名门、旺族皆没于历史的洪流之中。
古往今来,别说当初魏晋时期的大小世族,时至今日,就是当初太祖当政时期,世人只知太祖曾杀大小世族无数,说得出来究竟有哪些姓氏死于太祖之手的,怕是没有几个。
“可唯独四姓,数百年以来,经历数朝数代,声名地位却都不一致。”
燕追神情严肃,将手放开了,傅明华坐起了身来,整了整衣衫:
“我曾外祖母在世时,能号令江洲学子千万,江洲里大小官员,对朝廷是畏、是忠,对谢家却是敬、是服。”
燕追为她理了理秀发,也不瞒她:
“所以先帝临终之时,曾有交待,要灭四姓,非一时之功,切不可操之过急,需先易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