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才刚回来,母女两人两年多未见,有些情况,哪怕她寄了家书,沈氏也不一定清楚,因此也不欲与她说这些,转了话题道:
“早前府里便有婆子回来传了消息,说您与祖父、祖母的马车早至洛阳北城门外了,怎么这样长时间才进城中来呢?”
沈氏倒没听出傅明霞不想谈及冯万应的意思,撇了撇嘴角:
“听说是罪奴出城,耽搁了。”
不少罪奴之中,当日是沈氏做梦也想不到的大人物,如今却成为阶下囚,她话里露出几分鄙夷之色,“人倒挺多。”
这一次容涂英谋反之事中,牵连极广,沈氏便问起:
“此次哪些人都被流放了?”
她离开洛阳的时间久,洛阳里许多事情都不得而知,将来与人谈及洛阳时,怕是连嘴都张不了。
傅明霞便捡了几个人说了:
“昔日忠信郡王府的人便有不少都遭流放,您看到的人中,怕是有大半都是与其相关的,听说兰陵萧氏也遭了连累……”她说了一大串名单,“……及大理寺司刑郎中陆长元的弟弟,当日我还见过他,与陆长元的太太说过话……”
傅明霞提到陆长元的弟弟,沈氏便精神一振
“陆,是叫陆长砚吧?”
傅明霞看了沈氏一眼,有些意外,却又点了点头。
沈氏在洛阳之时,因为守寡的缘故,许多宴会她不能参加,陆氏兄弟的名声她听得不多,倒是她离开洛阳之后,陆长元才在洛阳之间闯出些名声来。
当日年纪轻轻,便中进士,这在大唐建国以来,都是十分稀罕的。
入仕之后便遭容涂英欣赏,短短时间便官至从六品下。
他的弟弟陆长砚年纪不大,容貌却与卫国公府世子贺元慎齐名,见过他的人,都对他大为赞赏。
此人有才貌,可惜身有残疾,否则怕是成就还在其兄长之上。
傅明霞想起贺元慎,自然便想起了少女时期的荒唐,脸色也有些泱泱,自然没有注意到沈氏在听到‘陆长砚’时,亮起来的脸色:
“陆长砚?”
傅明霞点了点头,问道:
“您也知道他?”
沈氏便目光闪了闪,笑着道:“当日他兄弟二人还曾上过侯府,你忘了?”
时间太过久远,傅明霞只依稀记得仿佛有这样一桩事情,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沈氏却道:“你的祖父当年,险些将你长姐,嫁给了这个瘸子呢。”
一句话惊得傅明霞魂飞天外,连忙伸手要去捂她的嘴,沈氏却不以为然:
“怕什么?”
“当日若她嫁的不是秦王,而是这陆长砚,今日在宫中的人还不知是谁,怕是出城路上,也能见着她了吧?”
沈氏拿了帕子压眼角:
“可惜你们都是姓傅,乃是姐妹,你又不比她差,若是你父亲没有早逝,如今你才是世子之女,秦王妃的位置,哪能是她的。”她说到此处,有些郁郁不快:“如今她倒是好了,你却嫁了冯万应这么一个人……”
傅明霞以前想法也与沈氏相差无已,但如今听沈氏如此一说,却是急得直上火,打断了她的话: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遭人听到,便又惹出一桩事来。”
沈氏又哭得更凶:
“都怪我没用。”
傅明霞看她这模样,心里既怜又气,掏了帕子为她擦泪: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母女俩一番谈话不欢而散。
白氏回了洛阳,便令人递了消息进宫中,只是等到晚间,却都并没有收到宫里等着先召见她的消息。
傅明霞等人在时她也提不起兴致说话,直到傍晚冯万应来接了傅明霞回去,几个儿媳前来她院中请安,她还在问及下人有没有收到宫里的消息。
看到几个儿媳前来,白氏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打发走了几个庶出的儿媳之后,她留了钟氏等人下来,便不由道:
“我也打听过了,江洲、青河的人也不过比我们晚些时候进洛阳,宫里已经传了消息,要先见江洲、青河的人一面。好歹娘娘也是姓傅,怎么我与侯爷回了洛阳,她不止没有令人传信,连赏赐也没有。”
杨氏听她抱怨连连,想起傅明华,不敢接白氏这话。
当初傅侯爷讨好死后遭贬斥的容妃,后因此获罪,与傅明华惹了些麻烦出来,才匆匆离开洛阳的。
那时的秦王如今已经登基成了皇上,傅家没有从龙之功,能保得住富贵便不错了,傅家人对于傅明华又没有任何帮助,因当初的事,白氏没遭喝斥已经是不错了,却想要赏赐,自然是不大可能的。
只是这些话,杨氏却不敢说。
钟氏此时心思却不在这些之上,此时没了外人在,钟氏附在白氏身侧,小声的说道:
“母亲,我明娜已经十三了,我这一年多来一直以为她相看。”
只是当初因为容家之故,长乐侯府里虽然出了个秦王妃傅明华,但傅其彬虽是嫡出却非长,上有傅其弦承爵,三房显得十分尴尬。
钟氏又一心想为女儿谋个好人家,傅明娜的婚事便一直没有着落。
好在她年纪不大,钟氏也并不着急着为她定下。
如今好歹傅家熬出头了,傅明华即将受册封,入主中宫之后,母仪天下,以前瞧不上傅明娜的一些人家,近来也有与她走动的倾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钟氏又有些看别人不上了。
“我曾听说,此次皇上设宴,娘娘有意为齐王选妃,我明娜与齐王年岁相当,又是娘娘妹妹……”
可惜虽同姓傅,乃是姐妹,但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傅其彬自两年前调回洛阳至今,虽谋得一闲职,却不过是六品,此次燕追大宴群臣,他并不能随傅侯爷前往。
钟氏这两年虽掌侯府中馈,却并没有妻凭夫贵,更是没有入宫拜见傅明华的资格。
她有意使女儿许进燕唐皇室,但傅明娜虽好,可也有机会在傅明华面前被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