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澜是傅其弦的妾室庞氏的女儿,庞氏原本也是出身贵阳商贾之家,其父捐了银子,谋了个地方佐史的官职,也算是脱了贱籍。
长乐侯府中,傅其弦早年虽然贪花好色,但傅侯爷为人要脸面,因此傅其弦哪怕时常出入教坊馆楼,在外也有置外室,府中通房也是不少,但妾室并不多。
而在这些妾室中,庞氏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她娘家富有,当初抬进长乐侯府时,给她添的私房很多,她出手也算是大方,因此哪怕在府里不是十分受宠,但安份守已,人缘儿不错。
守着一双子女过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如今侯府还没有嫡子,傅其弦庶子倒是不少,将来儿子长大,哪怕分家出去单过,庞氏眼见日子也要熬出头来了,她的儿子齐哥儿还努力苦读,想要出头,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傅明澜却许严三郎为妾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傅明华还使付嬷嬷前去长乐侯府,帮着杨氏张罗傅明薏及傅明澜的婚事,当时是半点儿都没有傅明澜要与人做妾的苗头。
碧环在一旁,欲言又止,直到傅明霞说完,见傅明华也没出声,才红了脸,壮着胆子道:
“奴婢也是听娘说的。”
她话音一落,傅明华抬头来看她,却并没有反断她的话,反倒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得了这样一个暗示,碧环精神一振,才又接着道:
“近来太太说奴婢年纪不小了,问奴婢有什么打算。”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碧环脸上现出羞涩之色。她的父母在长乐侯府为奴,碧环娘在针线房,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女儿塞到了府中得白氏宠的傅明霞身旁当二等丫环。
直到碧红去后,又被提为一等丫头。
碧环比当初被傅侯爷下令打死的碧红年纪小些,不过今年也有十九了,若是以前,傅明霞自己生活尚且不愉快时,自然顾不了她。
可如今,傅明霞与冯万应之间也算是夫妻得了些趣,渐渐越来越亲密,自然便想起了碧环的终身大事。
她的爹娘也在为她相看,近来频频问碧环的主意。
因同在洛阳,昨日傍晚便有人来冯家知会,说是她娘为她相看了府中跟在世子爷身旁的长随刘福的儿子,让她回去一趟。
昨夜里碧环就向傅明霞告了假,回了长乐侯府,哪知今日一早,就听自己的娘在说,昨夜里出事了。
长乐侯府五娘子傅明纱许的是山西都乐侯府的庶三子为妻,前些日子,因为这严三郎要预备明年春闱,所以早早便到了洛阳。
傅明华早前也从杨氏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山西都乐侯并不掌权,又只世袭两代罢了,在洛阳中无权无势,严三郎又庶子,所以傅明纱央过钟氏,便与其夫住进了长乐侯府。
长乐侯府如今虽然景况大不如前,尤其是傅侯爷遭贬,侯府地位一变再变。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个嫁进皇室的秦王妃,自然也不是都乐侯府能比的。
怪就怪在昨夜里傅明纱约了傅明澜说话,哪知最后严三郎错将十四娘当五娘。
余下的话碧环就是不细说,傅明华与傅明霞两人也是明白了。
出了这样的丑事,傅明澜就是婚事早有眉目,也定是不成了。大唐女子地位虽较前朝更高,可是女子贞洁依旧重要。
傅明华神情平静,这其中的事儿一听便知有猫腻,她转头吩咐碧云:
“去让人召傅二太太和三太太来王府见我!”
傅明霞便劝她:
“你也记挂着自己的肚子,不要动了肝火。”
付嬷嬷前脚才被自己召回府中办事,后脚便出了这样的问题,简直将傅家娘子的脸都丢尽了!
钟氏与杨氏两人持家不严,出了这样的丑事,谁的脸上都没有光。
什么严三郎错将十四娘当五娘,这样的鬼话哄哄孩子也就算了,府中治成这样,不干不净的话下人四处在传,长乐侯府简直要成洛阳笑柄了。
傅明华冷笑了两声,又问道:
“庞姨娘呢?”
碧环看她神情凝重,也有些惧怕,怯生生的就道:
“听说庞姨娘昏死过去了,奴婢走时也未清醒。”
傅明华伸手撑着额,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都是傅家的姐妹,一个为妻,一个做妾,也实在是笑话。”
傅明霞叹了口气,若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不知背地里怎么说呢。
“不止如此而已。”
听她这样一叹,傅明华摇了摇头,傅明霞愣了愣,正要说话,傅明华却摆了摆手。
碧云瞧得出来傅明华对此事十分在意,当下也不敢拖延,立即便派了一个名叫舒来的小丫头去跑了一趟腿。
傅明霞回去不久,晌午傅明华午睡起来之后,碧云就与她道:“二太太、三太太都来了,同来的还有世子爷与三老爷,及五娘子夫妇、十四娘子。”
她眯着眼,没有吭声。
洗漱完换了衣裳出来时,傅其弦、傅其彬夫妇等已经来了有一阵了。
长乐侯府的人来时,傅明华正在午睡中,她每日雷打不动要午睡一阵,碧云几人并没有唤她,而是任由这几人等了一阵,几人坐立不安,此时看到傅明华出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傅其彬及严三郎都来了,但屋中只有傅其弦在,傅其彬及严三郎在丫头的带领下,去了池边赏花。
“听传话的丫头唤得急,说王妃有事相召……”傅其弦搓了搓手,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外头艳阳高照,可他却因为紧张的缘故,仍感觉手脚冰凉。
“有什么事,父亲不知道吗?”
傅明华坐进了屋里,看傅其弦装傻充愣。
下人送来了热茶,她手指点在茶杯盖上,含着笑意就反问了一句。
若傅其弦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怕是根本就不会跟着杨氏前来了,傅明华偏了头来看他:“我唤的是二太太过来。”
一句话说得傅其弦哑口无言,但看傅明华毫不拐弯抹角,显然对此事十分在意,他也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