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且放心。”温新柔声安抚长公主:“太后记挂着您的,吩咐奴婢留了些东西,说是要交给您。”
“真的吗?”
长公主精神一振,问了一声,温新便道:“太后为您留了几桩旧物。”
此时哪怕傅明华看不到长公主的脸,但依旧能猜得出来,此时的长公主脸上必定是带着惊喜交加的笑容。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袖口,碰到了那木盒,心中暗叹了口气。
“可有那玉蝉?”
长公主问了一声。
温新愣了一下,伸手去拉住一枝白玉兰,眼角余光看到了树枝缝隙中隐约站着的两个人影,眉头一皱,又将手里的树枝放开了。
那树枝一晃一荡,温新转过身来,长公主急切的盯着她看,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旁的地方上。
“那枚玉蝉,太后兴许另有安排。”温新领了长公主又往前走,脚步声响了起来,树下的碧云长松了口气,只听着长公主仍在追问:“哦?嬷嬷可知道母亲有意将此物留给谁?骥儿吗?”
太后喜欢的人并不多,其中最宠的就是九皇子了。
温新又低声回她:
“此乃太后安排,奴婢只是个下人罢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再听不见了。
傅明华站了一阵,才从小径下走出,拿帕子擦了把脸,才深呼了一口气:
“回去吧。”
这一回路上便再没遇着旁人了,只是半个时辰之后,长公主才在彭氏扶持下重新出现,脸色有些灰败,温新是在长公主出现了好一阵后才出来的,神情平静,已经换过一身素服了。
“明日太常礼院尤文忡会念祭辞。”
崔贵妃站了一阵,也是脸色苍白,坐了下来,掏出张帕子擦脸:“我瞧着长公主之前与温嬷嬷私下说了些话。”
傅明华听了这话,便转头看了崔贵妃一眼。
宫里她耳目众多,百忙之中连这样的细微之处也察觉到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定国公府薛晋荣又处于重要位置之中,她得了消息,便想方设法的来和傅明华说了。
两个人商议,总比一个人闷着头想事情容易多了。
可惜傅明华今日运气也不错,比她还先得知了这件事儿,因此崔贵妃话音刚落,傅明华便冲崔贵妃嫣然一笑,没有说话。
崔贵妃愣了愣,正要开口,定国公夫人彭氏却顿了顿,捏了帕子过来了:
“给贵妃娘娘、王妃全礼了。”
她指的是之前扶长公主进宫,一时礼数不得周全之事。
崔贵妃点了点头,掏出叠得整齐的帕子,当扇儿一般在自己面门前晃了晃,温声笑道:
“薛夫人实在多礼,这样的特殊时刻,自当以太后为重,行不行礼倒不必那样在意的。”
彭氏叹了一声,往文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这样突然呢?前几日也没有听见消息。”
她话音一落,原本另一侧坐着的容妃却不知何时站起身朝这边走来,显然一开始哪怕与人说话,也在分心注意着这一侧,听到彭氏的话,便站了过来:
“说得也是,前几日太后仍是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就这样突然呢?”
能进宫里来在此处守灵的,都是与宗室有关的亲近之人,容妃的话一说出口,众人低垂着头,恨不能当个聋子似的。
长公主脸色灰败,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傅明华身上,不时拿着帕子捂着嘴咳一声,却没出声。
“今日听说秦王妃匆匆就进宫里来了,先去了蓬莱阁,不知与贵妃有什么样的话,成日总是说不完的。”容妃伸了玉指,掩唇轻轻的笑,目光中带着不怀好意之色:“不是母女,却如母女般亲近,实在是令我羡慕。”
她话里意有所指,崔贵妃听得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正要开口,傅明华道:
“只可惜蜀王爷与王妃走得太早,无福留在洛阳,听您的教导。”
崔贵妃心中松了口气,容妃话里虽说有话,可傅明华没中她计,反倒若无其事将话挡回去了。
“晌午之后,王妃与太后说了些什么?怎么太后走得就这样巧?”
容妃笑容不变,仿佛没有听出傅明华话中的讥讽一般,语锋一转,又问道:“我的心里实在好奇得很,怎么太后早前还是好端端的,如今王妃一来,说了阵话,太后便匆匆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虽然仍是没有人搭话,但是傅明华却注意到,长公主及彭氏等人的神情都是一振,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叹了口气,捏了帕子压了压额:
“容妃娘娘是得了皇上的旨意,来问我的吗?”
傅明华仰起头来,看着容妃淡淡问。
显然容妃没想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坐得住,并反问自己,不由呆了一呆,笑容一滞:
“那倒没有。”
“既然如此,太后与我说了什么话,跟容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明华含着笑意,问了容妃一声。
殿中顿时气氛十分尴尬。
众人都习惯了软刀子的说话方式,冷不妨傅明华如此一直接,一干人等回过味来,都个个一脸尴尬之色,更不要提被傅明华点了名问话的容妃了。
她是丝毫脸面也没有给容妃留,也不在意什么面子情儿一般。
哪怕容妃再是镇定,听她这样一问,也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是没有什么关系。”半晌之后,容妃回过神来,忍了心中一波接一波的杀意,皮笑肉不笑道:
“只是对于太后去世,心中觉得有些不妥,所以问一问罢了。”
容妃此时火气上涌,也学着傅明华一般,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觉得太后去得实在太过突然,到底与王妃说了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去了呢?”
傅明华含着笑意,看着咳了两声,却没说话的长公主:“姑母也觉得是这样吗?”
长公主捏了帕子,捂着嘴直咳,仿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