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华想到,燕追即将出征。
她兴许理解容妃动手的原因了。
燕追如今势力太大了,嘉安帝并没有隐瞒对于这个儿子的喜爱之情,若燕追再扫荡了西京忠信郡王府,这大唐内乱几乎便已被清理干净。
这样泼天的功劳,嘉安帝怕是会考虑立他为储君。
大局到了此时,已经十分明朗,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帝心所属,容妃及容涂英等人怕是都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容氏却绝对不会甘心。
到了这样的地步,若不拼,将来燕追上位,燕信必不得活命,容家满门都要牵涉其中的。
而若是破釜沉舟,拼上一把,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燕追不能再立下功劳,而容家必定会费心尽力将这功劳揽到手中的。
要想阻止燕追,向傅明华动手,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燕追对她之爱,当日从华州知府孙好之女的死便能看出端倪,容妃想要对付燕追,却反其道冲傅明华下手。
隔山打牛,她成为了那道被人当成踏脚石的山了。
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伸舌头舔了舔冰凉的嘴唇。
“给我查!”
太后震怒,仍在大声的催温新查,一边将眼角余光落到了容妃身上,显然对她也有怀疑。
可是傅明华知道,太后势必是查不出端倪的。
容妃既然要动手,自然会将尾巴抹去,查来查去哪怕是查出些许线索,也不过是线头,绕不到容妃身上的。
只是这笔债,不论最后查不查得出来,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容妃。
“太后息怒,保重身体。”崔贵妃轻声的安抚,此时哪怕她已经恨不能将容妃碎尸万段,也极担忧傅明华的身体,但太后面如金纸,气息不稳,她仍得忍了焦急,顾全大局。
“我要查出,是谁敢将手伸到我紫兰殿来。”
太后冷笑着,一手捂胸,一手扶椅,神情森然望着容妃看,固然脸色苍白,却也气势逼人。
容妃嘴角边笑意更深,柔声就道:
“太后息怒,保重身体。”
她这模样越发引得太后急怒攻心,一口气堵在心中,人都险些昏厥了过去。
只是此时可不是太后昏倒的时候,张缪正在赶来紫兰殿的途中,若是太后一倒,势必众人会慌成一团,就是太医来了,也定会先治太后,傅明华担不起一个‘不孝’的帽子。
可她摔倒在地,腹中又有骨肉,自然是耽搁不得时间的。
容妃有意气晕太后,崔贵妃自然得在一旁为太后抚胸揉背的顺气,轻声宽慰她,仿佛对容妃的话充耳未闻。
太后靠在椅子上,气喘吁吁,面白如纸,额头冷汗细细密密,拭之不尽。
“您年事已高,实在不宜为晚辈身体担忧,若皇上得知,不知该有多焦急。”容妃面色温柔,拿了锦帕作势要替太后擦拭额头的冷汗。
她险恶用心崔贵妃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心中恨不能将她生啖,嘴上却得如她一般温声的劝慰太后,只是一个假意,一个真心。
太后艰难的抬起手来,想要将容妃的手推开,却是力不从心。
反倒是容妃的举动与话,使得她呼吸更加急促,嘴角沁出口涎,身体直抖,显然情况危急。
崔贵妃的心直直的下沉,太后这模样,像极了中风之状,若今日太后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崔贵妃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傅明华一眼,咬紧了牙,深呼了口气:
“您不要着急。”
“元,元娘,肚子……”太后喘了口气,容妃便挑了嘴角:
“太后可要保重身体,何必再劳心费力?”
她打断了太后要说的话,又吩咐自己身边的抱言等人:
“还不快些扶太后回后殿之中,此地可不是太后久留之地。”
容妃每说一个字,太后的脸色便越发惨白,手抖得更加厉害,眼睛通红,狠狠的盯着容妃看,喉间‘咕噜咕噜’,急促喘气,连话都说不大清醒了。
“容妃,你想要干什么?”
崔贵妃脸色大变,此时顾不得与容妃虚与伪蛇。容妃好似成心要将太后气死,明知太后此时并不想看到她,却越发趁太后虚弱,有意拿话来激人。
她沉不住气了,容妃反倒看了她一眼,这样的情况下,众人乱成一团的时候,她竟然还笑出声来。
“姐姐,我只是担忧太后的身体,还能干什么呢?”
崔贵妃看她这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
近来太后身体不适,太医署早备好了药丸,此时温新取了药来,也顾不得两个妃子之间的争斗,以温水调和,服侍太后喝下。
太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喘气,温新又扶了她将头靠在自己身上,一面推拿她的胸口,温声安抚好半晌,太后好一阵才缓了过来,脸色好了许多。
容妃仍在与崔贵妃争辩,吵得人头都疼了。
太后忍了怒火,声音嘶哑的喝斥了一声:
“闭嘴。”
正在与崔贵妃争执不休的容妃美目之中露出一丝阴狠,随即又微笑着抚了抚鬓。
殿内一片死寂,张缪迟迟未来。
傅明华握紧了碧云的手,力道重得指节泛白。
“您再忍忍。”薛嬷嬷拿帕子替她压了压额上、鼻翼的汗珠,看她微白的脸色,轻声抚慰。
她有些慌,脉象也跳得很急,今日因为进宫的关系,跟在傅明华身侧的人并不多,出事之时两人又谨守本份,离她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使她坐倒在了地上。
谁都没想到,紫兰殿中,容妃的手也能伸得进来。
温新派了人出去吩咐外头等待的命妇,推迟两刻钟再进来拜见。
而今日每一个进过紫兰殿的人,都被人严加盘查。
几粒珠子被人放在盘中,呈放到了太后面前。
她伸手去捡起一颗,闭了闭眼睛。
“张缪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