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满脸不快的燕骥脸上露出喜色,一下子就从栏上跳了下来,踩到了松软的泥地上,一个踉跄,撞到了廊下种的树梢,抖了他一脸都是雪。
随他出宫的内侍宫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忙要伸手过来,却哪里拦得住燕骥,见他捉着树枝稳住了身形,便拐着一条伤腿,跌跌撞撞的朝燕追跑。
“殿下,殿下,小心一些。”
他腿伤尚未完全痊愈,手里又拿着刀,宫人都担忧他伤了自己,回头太后问责下来,怕是侍候他的人要遭处罚。
燕骥却毫不在意,将匕首往腰后一别:
“三哥,三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嚎了两声,脸上露出些许委屈之色:“我坐了许久,要不是知道你们来了,我早就走了。”
屋中一堆下人唯唯诺诺,小娘子们又捻指扮俏,说的话唧唧喳喳,吵得他头都痛了。
“三哥,我们去玄武门。”玄武门前有极大的广场,他望着燕追,眼睛晶亮:“三哥,你再教我几招,上****的,你也瞧瞧我做得对不对。”
“别胡闹。”燕追皱了眉,之前还一脸桀骜的燕骥顿时乖顺了:“今日我是陪你三嫂来的,你腿伤还没好,呆在舅母府中,好好坐一阵就是了。”
燕追有些不怀好意的笑。
屋里众人见到燕追与傅明华过来时,都相扶出来,丹阳郡主与阴丽芝两人相扶出来,恰好就听着了燕追这话。
丹阳郡主愣了一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捂了唇道:
“元娘不是说……”
阴丽芝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听了丹阳郡主这话,却是扯出一个笑来:“我就说你听错了。”
定国公薛夫人听着两人说的话,却不明就里,只是此时并不是她问话的好时间,因此看了女儿一眼,又将目光转开了。
另一边燕骥听了燕追的话,呆愣愣的,一面甩了甩自己的腿:
“三哥,我的伤好了呀?”
他的腿当初在猎场受了伤,可养了将近一个月,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太后关切他,迟迟不允他下地行走。
而他之所以走动间装出一瘸一拐的模样,完全就是为了隔应燕信的。
谁让燕信当初在郦苑敢害他不说,事后还不承认,男子汉大丈夫,实在如个娘们儿般,让他看不惯。
所以燕骥在发现自已受伤之后会使太后见着燕信没好脸色,就一直走路不大利索,燕信最近连进宫都避着紫兰宫了。
他有些洋洋得意,还以为燕追没发现自己的小把戏,正要凑近了跟三哥说实话。
不想才将一靠近,还没张嘴,燕追就先开口道:
“你要不老实,我再将你的腿打断,让你元岁都在床上躺着。”
燕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来,结结巴巴的:“三哥……”
“听话。”燕追冲他温和的微笑,他转过头看傅明华,却见傅明华低垂下头忍笑,没有要为他求情的意思,顿时便不敢出声了。
他年纪不大,但却也懂得趋吉避凶,哪个桃子软能捏得,哪个捏不动也都心中清楚。
被燕追一威胁,果然就老实多了。
而此时厢房之中,崔大太太看着面前粉面涨得通红的十二娘,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十二娘不止没有使燕追对她另眼相看,反倒折了她一副《灵山新雨图》,她开罪了傅明华,兴许将来父母亦会责怪于她,崔贵妃甚至极有可能也会不满此事,崔家里众人说不定也会怪她办事不利……
而她寄予厚望的十二娘,竟然失败了。
“哪里不对呢?”
大谢氏有些疑惑不解。
面前的少女鲜嫩如豆蔻般,带着少女的羞涩与娉娉袅袅,含苞待放,是哪里不对呢,燕追竟然拒绝了?
傅明华是美人儿,可十二娘之美,与她又不相同,一如牡丹国色,一如玉兰,纯洁芬芳,各有千秋。
只是傅明华虽也美,只是身怀有孕,不能服侍。
这样的情况下,燕追身边无人,大谢氏原本都已经想好了,此时时机极好,可是怎么就被燕追拒绝了?
“我拿了画,还未请王爷欣赏,他便……”十二娘眼中含泪,余下的话实在是没有脸说出口了。
燕追连正眼也未瞧她,接着便强留了画,她还要上前,就直接让她滚。
少女哪里受了这样的羞辱,此时回忆他让自己滚时的情景,便泪珠滚滚而下。
“哭什么?”
大谢氏不由自主低喝了一声,十二娘果然便停了抽噎。
“你再将事情经过说来我听。”大谢氏揉了揉额,又问了一声。
十二娘还没说话,外头婆子匆忙进来,说是九皇子来了。
大谢氏的脸色便更加的难看。
九皇子燕骥来的缘故,她自然清楚。
燕骥年纪已涨,崔贵妃有意为他择妃。
若今日没发生这样的情况,十二娘就是要许燕骥,崔贵妃看在父母兄嫂的份上,也不见得会不允的。
但现在有了今日这情况,崔贵妃怕是不会再允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更何况十二娘并不适合为正室,她的性子,是以男人会宠的娇怯养成的,大谢氏只觉得头疼,两位皇子都来了,自然也不能再坐在屋中不出去见人了。
大谢氏领着十二娘出来时,阴丽芝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了十二娘一眼,倒是燕追夫妇神色如常。
当日燕追回了王府,便让人将那幅《灵山新雨图》装了起来,送入了宫中,说是借花献佛,请崔贵妃观赏。
他的意思十分明确,先准备给崔贵妃一个脸面,将崔氏的人交给她来处理,若崔贵妃不成,他再亲自出手。
崔贵妃接到画时,心中还颇为诧异,询问之后,纸包不住火,得知事情始末,气得浑身直哆嗦,当即让人传了命令入宫,让大谢氏第二日进宫来见她。
其实事情发生之后,大谢氏便猜着自己是要面对崔贵妃的怒火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崔贵妃的怒火会来得这样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