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疏不知道不奇怪,当初傅明华未与燕追定下亲事时,银疏只是傅明华院中二等丫环,并没有贴身侍候的资格。
当初太夫人独孤氏生辰之日,因白氏贸然插嘴,而使独孤氏不快,回头赏了傅明华一本女诫。
银疏只知道傅明华得了赏,却不知到底得了什么。
碧云几人自然不会往外头说的,所以今日她有些奇怪杨氏的亲近。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独孤氏因白氏的缘故轻视傅明华,有意教训她便罢了,毕竟只是侯府一个丧母之女,独孤氏自然不将傅明华放在心上。
将小娘子折辱便折辱了,依她身份地位,做了这样的事,换了旁人还得感恩戴德。
可哪知傅明华后来嫁了燕追,成为了秦王妃。
情况立时便反了过来。
风水轮流转,太夫人当时哪会想到,燕追娶谁不好,竟然会看中了傅明华。
当今嘉安帝心思深沉如海,难以揣测,将来谁胜谁负现在说来为时尚早,若是有朝一日燕追上位,得罪了傅明华,便是给庄简公府招灾。
虽说昔日庄简公府曾出过皇后,可是随着先皇后一故去,如今谁还记得?
独孤氏自然便有些急了,杨氏今日也是为此而来。
傅明华看着廊外的松树,上面堆了些细碎的雪末。
今日天公作美,难得出了太阳。
地面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只是外面越发寒冷,抱着暖炉都觉得浑身僵冷。
才站了一会儿,阴丽芝便过来了,看到傅明华就笑:
“听姨母说你来了,正想问问,哪知恰巧一来就碰到了。”
阴丽芝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了傅明华小腹之上,她披着厚厚的貂裘,一张鹅蛋小脸冻得微红。
“元娘,我真羡慕你。”
傅明华小腹处看不出怀孕的痕迹,可当日在宫中,女医曾亲自把脉,当着众人的面说的,绝无虚假。
阴丽芝心中确实是羡慕,她成婚已经几年时间,可是肚子却全无动静。
虽说世子如今与她尚算恩爱,可没有子嗣,仍是无法立足。
彭氏近来已经有意为世子相看侍妾,仙容长公主都对她颇有微词。
“有什么好羡慕的?此次舅母入洛阳,想必该是为你访了名医寻了药。”
傅明华一看便知阴丽芝是在指何事,她说了这话,阴丽芝便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姑母为我带了一个调养身体擅医术的嬷嬷,为我把了脉,说是……”
她说到此处,眉眼带煞:“说是我中了毒,并且两三年了!”
阴丽芝说到此处,脸上显出烦闷之色:
“若要调理,恐怕非一日之功,少则一年半载才成。”
可是近来彭氏有意施压于她。如今她与世子薛涛感情融洽,又哪里容得了两人身边多了旁人的?
虽说薛涛再三赌咒发誓,说今生必不负她,但阴丽芝心中仍然害怕。
“中毒?”
傅明华没想到阴丽芝数年不孕的原因,竟会是这个,顿时就有些意外了。
她眉头皱了起来,盯着阴丽芝看。
近几年来她少于与自己走动,但细看之下,依旧能瞧得出来,哪怕是敷了细粉,可她双眼泛黄,气色不佳。
可是阴丽芝出身淮南阴氏,阴氏是大族,她当初出嫁之时,阴氏陪嫁的嬷嬷、丫环等都是家生子,忠于阴氏的,不可能会有叛徒向她下毒。
而她身边的人忠心耿耿,阴丽芝就是自己糊涂,有身边的人在,也不可能会使她中了这等低劣的算计的。
既非自己人下手,外人要想冲她下毒又十分的难,那这个毒从何而来,就值得人推敲了。
傅明华怀疑定国公府世子薛涛,唯有他与阴丽芝亲近,若有心动手脚,才不会使人怀疑的。
她想了想,漫不经心的伸手去抚了抚自己头上戴的花树,问道:
“宝儿,最近世子与你关系如何?”
阴丽芝仿佛未察觉出她话里的意思,或者是已经察觉了,但却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傅明华话音一落,阴丽芝便眉头微微一蹙:
“自然是好,他待我一如既往,就连我没有身孕,也丝毫没有怪责的。”
她有些急切的为薛涛解释,傅明华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所谓这一如既往,恐怕只是阴丽芝好了伤疤却忘了痛。
还记得她才刚成婚那阵,世子宠的可是一个赵氏通房,而最终却被阴丽芝将其活活打死,世子悲痛欲绝,后在长辈插手后,兴许是天长日久,薛涛亦知厮人已去,木已成舟,无可奈何之下,与阴丽芝赔礼道歉,夫妻重归于好。
是从那时起,薛涛才变了模样的。
可是在阴丽芝的记忆中,却全然像是已经忘了有这一回事般,记得的全是薛涛的好。
傅明华目光落在了地上,嘴角边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舅母带来的嬷嬷为你把了脉,可曾让人为世子把脉了?”
阴丽芝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也不傻,之前只是故作糊涂,却没想到傅明华仍是将话说穿。
“你什么意思?”
阴丽芝提高了一些声音,碧云几人听她语气不善,忙皱了眉,站到了傅明华身体两侧。
傅明华轻轻抬了一只雪白的葇荑出来,止住了碧云几人的动作,只是抬了眼盯着阴丽芝看。
阴丽芝不服输与她对视半晌,却又有些狼狈的低下头来。
她后退了两步,仿佛是解释,又仿佛是在辩护一般:
“世子对我十分的好,他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更何况我若有孕,也是他的嫡子,他用得着做什么手脚?”她话中隐藏着怒火,又道:“更何况他母亲数次三番以语言暗示,都被他挡了回去,母子之间甚至数次发生争执。”
傅明华平心静气望着她看,阴丽芝此时就像是一个被激怒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