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容妃捂了嘴唇,眼泪说来便来:
“贱婢上了热茶,烫了臣妾的嘴,一时不察之下,臣妾咬伤了嘴唇。”
她眼泪汪汪的,半捂着唇,这样的动作由她做来浑然天成,风姿不减。
嘉安帝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
容妃手缓缓放开,捂在掌下的嘴唇露了出来。
她对自己倒是狠,说咬便真的咬了。
那嘴中一道伤口极深,仿佛一小块肉都要被咬了下来,此时血止不住的往外沁,将她上唇也染得通红,仿佛上了一层颜色艳丽的胭脂一般。
“皇上。”
她每说一个字,嘴唇便动了动,那血便涌得更急了。
容妃若无其事的又伸手将嘴捂住:“臣妾失仪于前,实在有罪。她们也是听我伤着了,才过来关切一番。”
嘉安帝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茶碗,眼珠转了转,眼中神情被挡得牢实,光从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这贱人撞伤了我的王妃,请皇上允许,将此人交给我来处理。”
燕追咧了嘴角,看了孙氏一眼,眼中神色冰冷:
“我怀疑她有意行刺,那簪子就是证据。”
地上那支簪子还未被捡起来,是支镶了翡翠的银簪,尖端极锐且长,此时又从孙氏头上滑落,燕追要这样说,众人也说不出话来。
被内侍架住的孙氏听了这话,只慌得不住摇头,嘴中连句成套的话都说不出,只是拼命的摇着脑袋,喊着自己‘冤枉’。
这个时候燕追可不管她冤枉不冤枉,更何况她也未必见得有多冤枉。
容妃的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外头女医很快随容妃身侧的大宫人抱语一道赶来,燕追却使她为傅明华把脉。
容妃的目光阴冷,一面是秦王,一面是在後宫中地位很高的容妃,女医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又看燕追目光沉沉,似要吃人一般,十分可怕,犹豫半晌,又见嘉安帝不表态,便硬着头皮,见容妃笑意吟吟,却是先往傅明华靠了过来。
傅明华伸了手在矮几上,女医取了丝帕搭在她腕间,把脉之后神情便严肃了,又换了只手来摸过,就有些激动:
“王妃娘娘是滑脉。”
妇人滑脉就是有喜了。
燕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又转头冷冷望了孙氏一眼,回过神来便品出味了,瞪大了眼望着傅明华看。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旁阴丽芝也听得分明,心中不由又嫉又羡。
下一刻燕追来不及高兴,想起之前的情况,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朝孙氏走了过去。
孙氏吓得肝胆俱裂,拼命摇头,想要哀求,只是燕追提了脚,重重一脚踹到了她胸口之上,她惨叫了一声,燕追却是一脚出完,又踹第二脚。
他力道极大,孙氏哪里受得住,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起,听得周围人后背发麻,脚底生寒。
孙氏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血,燕追又重重踹了她一下,她忍耐不住,头一歪,面如金纸昏死过去了,燕追才脸颊肌肉一动,眯着眼:
“便宜你了。”
殿中众人看到这一幕,俱都吓得不轻。
孙氏才挨了三脚,便如大限将至,怕是被踹断了心脉。
嘉安帝手指缓缓放开,轻轻挥了挥,侍人拖着嘴角仍在淌血的孙氏下去了。
地上的金簪也被人以帕子捡了起来,是要拿去查看有没有毒的。
傅明华捂着肚子,还有些不敢置信。
碧云脸上显出懊悔之色,显然为之前没有拦住孙氏而感到有些自责。
“哪里不舒坦?”
燕追重新坐了回来,一张英俊的脸绷得极紧,语气却很柔,仿佛怕是将她吓到了一般。
对于傅明华怀孕一事,他近来就心中有些苗头。
她性情向来温和,可最近却有些急躁。
只是她身体调养得极好,平日例行把脉也是半月一次,还差着几日才到,上一次把脉却也没有把出来。
傅明华摇了摇头,旁边崔贵妃喜上眉梢,相反之下,听了此事的容妃却是咬紧了牙,心里却是想着孙氏那个废物,不如刚刚死了才好。
“也没有大碍。”傅明华摇了摇头,除了腰后撞得疼痛之外,肚腹并没有什么事。
孙氏撞到她身上时,她本能之下将人推开了。
就是孙氏之后想做什么,因为燕追来得及时,也没有做成,所以此时她没什么事。
倒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没想到她会有了身孕了。
这个事情来得措手不及,难怪近来觉得没什么胃口,她还当是冬日干燥,食不下咽而已。
崔贵妃有些欣喜,问道:
“可摸准了?”
傅明华与燕追成婚也是第二年,她已经十七了,若是没有,崔贵妃也知道以儿子大事为重,不会催她。
可若意外有了,也是让崔贵妃有些欢喜的。
彭氏听着这好消息,心中虽然开心,但难免看了阴丽芝一眼,阴丽芝被她一看,咬了咬唇,低下头来。
“虽说不是十分明显,但确是滑脉,最多再过半月,摸脉便会明显多了。”
那女医知道今日算是撞上了好事,果不其然,燕追头也不抬,吩咐道:
“赏!”
碧云才取了荷包,崔贵妃也欢喜要赏。
这是一桩喜事,嘉安帝也点了点头,女医再摸了一把脉,确认无误之后,黄一兴也记下了嘉安帝的赏,众人才想起了嘴唇也受伤的容妃,女医又替她处理伤口去了。
傅明华挨了一撞,觉得腿都软绵绵的,从含光殿中出来时,还仿佛如走在云间一般。
燕追如护珍宝,带她出了宫,又半抱了她上马车,傅明华才突然想起:
“怎么今日走得这样早?”
嘉安帝兴致勃勃,分明今日有意狩猎,结果进去才没多长时间,他们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