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众人又是冲姚释怒目而视,姚释顶着一干怨恨的神色,摇头:
“当然不是。猎场之上,刀箭无眼,郡王之前撞倒九殿下,亦非有意,如今王爷只是为了保上平安,才误伤世子,又怎么能说是有意而为之?”
凌府的人听了这话,气得吐血。
忠信郡王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心中痛得仿佛受了那一箭的人是他一般。
身旁亲随上前来,小声的说:
“郡王,世子,世子……”
话没说完,忠信郡王翻身跳下马背,朝已经渐渐咽了气的蒋涛两人走了过去。
他近两年来,接连折两子,长子死时,虽说仍旧心痛,但不是在自己面前,找到尸体之前心中便已经有些准备,远不如此时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那样的震撼。
忠信郡王拿了刀,将箭矢割断,强忍着自己不去看儿子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他的脸色发白,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已经失去了光彩。
将目光落到蒋涛身上,忠信郡王此时闭了闭眼,深呼了口气。
刘昌本站在他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他才受了这一轻击,人却是重重一颤,回过神来之后,强扯出一个笑容:
“蒋先生舍命救我,实在是如我恩人一般。”
他到底并非常人,此时缓和过来,便失声痛哭。
刘昌本眼中露出复杂而又欣慰之色,知道忠信郡王心里虽然怨恨,但好歹乃是不失理智,将心中的怨恨与怒火压制了下来。
他只哭蒋涛,在下属心中,难免觉得他重情而重义。
不少人受此情此景感染,恨不能为他献出性命,护得忠信郡王周全才好。
嘉安帝目光里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眯了眼睛盯着燕追看:
“此事稍后会详查,若当真是你误伤世子,朕罚你俸禄半年,此后随我回洛阳,闭门思过三月!你服不服?”
燕追微笑着将头轻轻一垂,凤眼却已经朝傅明华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他看到傅明华与崔贵妃守在燕骥身旁,佳人的目光也在看他这边。
他勾着嘴角,缓缓应道:
“臣服。”
傅明华听到此处,就知道忠信郡王中他算计了。
从前往郦苑之时,怕是他就已经早有要除去凌世子的决心了。
是以昨日他与自己说,郦苑之后,他会陪自己回洛阳,住到元岁才离开。
此时十月,离元岁也不过就是两个多月罢了。
他早有预谋,运筹帷幄,可是她却更喜欢他了。
崔贵妃还在安慰燕骥,说是稍后皇上忙完正事,便会让人先送他回行宫之中。
小儿子受了伤,脚踝那里肿胀,脚背之上更是血迹斑斑,崔贵妃心中明明担忧,她过来之时,手脚都在颤。
可见了燕骥,却半点儿情绪也不露,既不指责,又不流露担忧关切。
燕骥受了伤,但并不将这些伤放在心上,听到崔贵妃说嘉安帝会让人送他回去,顿时便险些从马背上跳了起来:
“我不!不肥(回)去……”
他的脸被野猪撞击,此时肿得变了形,燕骥却毫不在意,躺了一阵,又活蹦乱跳。
看着儿子没事,崔贵妃先是松了口气,但他不听话,又觉得十分头疼。
燕骥觉得好了许多,甩了甩手臂,手臂虽然仍是酸软,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眼里露出凶光,转过头去,看着一旁坐在马背上的燕信。
燕信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儿,脸色发白,眼神飘乎,被他一看,仿佛有些心虚,恶声恶气的喊:
“你看什么?”
燕骥也不与他回话,下一刻如同一只凶悍的豹子,朝他扑了过去,一下跳到他的马上,抬手就握拳往他脸上打去。
“啊哟……”
燕信不妨他明明受了伤,一头一脸都是血,还突然会跳起伤人。
没有察觉之下被他扑了个正着,燕骥一拳打在他脸上。
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力道却是不小。
燕信被他打得捂了脸,下一刻燕骥往他头上脸上打,直打得‘嘭嘭’作响。
开始宫人内侍还没回过神来,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之后,连忙上前来想将两人分开。
哪知燕骥人小,却十分记仇,被人抱住也要打燕信,恶狠狠的小霸王模样,下手极狠,一副要跟燕信拼命的模样。
“你疯了,疯了……”
燕信大声的喊,容妃脸色铁青。
嘉安帝正在下旨安抚凌家,凌郡王死了个忠诚的心腹,又死了儿子,此时却不得不跪在杀子凶手之父面前,听着他将那些华而不实的称号一层又一层的往凌世子头上套。
这一边燕骥不要命似的打燕信,他年纪小些,又受了伤,可是此时他却毫不畏惧,直打得燕信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也忍不住还手。
两兄弟从马上滚了下来,燕骥吃了疼,也不喊,反倒是燕信的痛呼声显出狼狈来。
“还不将四皇子与九皇子拉开!”
容妃回过神,气得肝儿颤,厉声吩咐宫人将他们拉开。
窦氏也忙使婆子们上前。
这两位可是祖宗,不能伤着。
如此一来,要抱开也是十分费力的。
燕骥年纪较小,长得却是十分壮实,几个婆子几乎要抱不住他。
他打人也不分是谁,反正不是自己人,便随便乱打。
几个宫人嬷嬷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还蹬着一双伤腿,拼命往燕信身上踹。
“疯子,疯子!”
好不容易燕骥被拖开,燕信得了空,抹了一把嘴上的血,张嘴便乱骂。
这一下激怒了原本就未平静的燕骥,他大力挣扎之下,几个宫人竟然拉不住他,又给他挣脱了朝燕信扑了过去,直打得燕信鬼哭狼嚎。
嘉安帝才将忠信郡王府世子之死处理完,回头便看到两个儿子打了架,铁青着脸,让禁军将两人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