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容妃算计了。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初还做着权倾朝野的梦,比父亲当年时更威风几分。
可现在却如大梦初醒,傅侯爷泪洒满襟。
“如此,便依你所言。”他一下便像老了十岁不止,想想又觉得心痛难忍,还要再开口,傅明华已经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的。”
她一开始算计时,便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傅家被排除出权势名流之外,只做个田舍翁,既能保傅家人性命,又可以给傅侯爷一个教训。
而自此之后,傅家无权无势,便再难做什么小动作。
不再是侯府世子之后,傅其弦怕是也难以再像以前一般行事无状了。
“那怎么行?”
傅侯爷正失魂落魄,白氏却异常着急:“那怎么行?”
她拍着腿,忍耐不住:
“如此一来,将来你三叔差事怎么办?你几个妹妹都订了亲事,如今邓州侯府等,都纷纷上门退亲……”
白氏急得快要哭出声来,长乐侯府风光之时,这些人便如闻了腥的猫,个个恨不能与傅家结亲。
想借燕追的势。
可现在长乐侯府一旦倒了大霉,便都一个个的恨不能躲得远些,邓州侯府的人恰好在洛阳,府中三郎君与傅明雅定下了亲事,昨日却派了人上门,退回了傅明雅的生辰八字,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若是长乐侯府一倒,将来事事都不如意,府里几位小娘子的亲事也要受到影响。
最重要的是,白氏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但傅侯爷要是辞去了官职,长乐侯府不复存在,将来如此在洛阳立足?
甚至曾经讨好她的人,看到她时还会像躲瘟疫似的。
“绝对不行的!”白氏摇了摇头,“王爷呢?王爷对此事怎么说?”
傅侯爷也双眼一亮,望着傅明华。
“你三叔不日便会回来。”傅侯爷脸上带着希冀之色,向傅明华小声央求:“使王爷顶一段时间,待你三叔回来之后再说?”
一旁傅其弦听了这话,便愣了一愣。
他就是再蠢,此时也听得出来傅侯爷话里对他的鄙夷。
甚至在这样的大事儿上,压根儿就没有要考虑他意见的意思。
傅其弦眼皮抽了抽,握紧了拳头。
“顶一段时间?”
傅明华已经将话说得清楚了,傅侯爷却仍是不肯死心。
“昨日您进宫里,可顶住了几个时辰?”
傅侯爷哑口无言,傅明华也不想再与他们多说,便站起了身来:“我话已说完,祖父要如何做,就好好考虑一番。”
她说完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未转身,却侧了头回来,目光落在身后华丽灿烂的地衣上:
“若知机,遇急流而退,尚可保全侯府几分,否则悔之晚矣。”
傅侯爷等人没有说话,她出了房门,就听到里面白氏压低了嗓子说话的声音。
听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想也知道怕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钟氏等人就坐在另一边暖阁的碧纱橱里,正焦急的等着事情的发展,傅明华出来时,钟氏便得知了动静,连忙也跟了出来,此时看到傅明华,就忍不住问:
“您说完话了?”
傅明华便点了点头。
钟氏拧了帕子,几个女儿忧心忡忡的跟在她身侧。
她最小的女儿傅明娜还未定亲,长乐侯府一出事,亲事是肯定会受影响的。
白氏之前还说,傅明雅的未来婆家退回了生辰八字。
傅明月那边没有动静,但钟氏这心中依旧是提心吊胆的。
她上前一步,握了傅明华的手就道:“不瞒您说,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我倒是没什么,但还请王妃怜惜这底下几个弟妹。”
钟氏说到这儿,就问道:“您可曾得到什么消息了?”问完,又补充道:“贵妃娘娘在宫中,可曾打听到些许情况?”
“我也没有进宫里。”傅明华摇了摇头,看了傅明娜一眼,她有些怯生生的,不由便朝她微微一笑,小娘子有些羞臊的低下头来,像朵娇嫩的迎春花。
“不过叔母心中也该有数。”容三娘一尸两命,云阳郡主昏迷未醒,容涂英一口咬死长乐侯府,这事儿不是那样轻易便能揭过的。
钟氏听她这样一说,便瞧出了些端倪,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她伸手摸了摸傅明娜头顶,又有些不死心:“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就看祖父如何做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傅侯爷若照自己所说,及时丢官弃爵而保命,嘉安帝便也会留其几分脸面。
傅其彬任满回洛阳,他在江南任六品的通判已经好些年了,一直没挪过位置。
到时嘉安帝会破格提用他,若傅其彬本人不是太蠢,能力不是太差,兴许长乐侯府也不是全无机会。
若长乐侯府被废,而傅其彬得势,傅明月几人婚事倒不可能有什么太大波折,至于已经退了傅明雅生辰八字的邓州侯府,能在危难之时便撇清关系,傅明雅将来另择良人也是可以的。
至于长房傅明霞,她一直不想嫁冯万应,长乐侯府出事,她的婚事可能也会生出波折,到时若实在不想嫁,便可以顺势退了。
但傅侯爷含恋权势地位,怕是不会舍得放权。
最坏的可能,他假意辞官而保爵,嘉安帝若厌烦长乐侯府,便会对傅其彬明褒而暗贬,同时有可能提任傅其弦这个名声在外的**子,而非回洛阳续职的傅其彬。
若是如此一来,长乐侯府才真正算是完了。
钟氏听了这话,不明就里,想问却又不敢。
几人都是一脸惶恐,傅明霞就道:“大姐姐与祖父说了些什么?”
杨氏脸上也露出好奇之色,却不敢开口。
她对傅明华并不如何了解,嫁进长乐侯府后,对这个嫡长女有一种本能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