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华如此刺激她,她却不动声色,此时装着没事儿人似的。
她与傅明华交换了个眼神,便召了容妃派来的人前来问话:“今日妹妹请了哪些人?”
那宫人恭敬回话,说是有容三娘,有三公主燕玮。
崔贵妃问到了话,便让静姑赏了东西,寻了个借口将人打发了,回头与傅明华狠声道:
“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说是身体不适好些天了。”
前些日子,傅侯爷与顾惟庸喝酒,听他说容妃近来身体不适,想吃柚子。
当下与顾惟庸分离之后,回头便令人寻了些许新鲜柚子,想方设法送进了容七爷府里。
今日才使容三娘带进了宫中。
容妃让人将柚子剥了皮,割开了之后才送进来。
那柚子带着特有的香气,容三娘怀了身孕,喜食酸的,闻着这味儿便有些受不了。
傅侯爷选的柚子不错,看着晶莹剔透的。
容妃招呼着:“尝尝味道如何。”
要是平时,容三娘定是不敢吃的。
她以前虽然少有心机,但这样多年,也是学乖了。她的母亲郑国夫人当初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宫中,背地里也有人与她说是容妃下的手。
现在她怀了身孕,容三娘也防着容妃害她的。
可此时燕玮都在,容妃哪怕就是要害她,也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儿。
因此容三娘微微一笑,一手抚着肚子,一面看着燕玮就道:“云阳尝尝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便使傅长胜多送一些。”
她说这话时,眼角余光望着容妃看,容妃神色温和,笑着还使黎媪为她自个儿也取了一些。
容三娘心头一松,燕玮不疑有他,便取了柚子咬了一口,一双眉便拧了起来。
她也是怀孕,不过奇怪的是,容三娘怀孕明明喜食酸,偏偏她是被娇养得半点儿酸味儿都吃不得的,因此勉强吃了一块,便再也不肯多用了。
倒是容三娘,看她都吃过了,容妃又未制止,便心中一松,也取了一块来吃。
她身怀有孕,正是喜食酸味儿的时候,一连吃了两块也未见停止,只觉得确实好吃。
却没注意到一旁容妃微笑着,眼里露出几分怜悯之色。
傍晚时燕追提前让人传了话过来,崔贵妃想念儿子,便与傅明华在游廊外等候。
蓬莱阁内的湖面上已经结了冰,坐在廊边的椅子上,哪怕抱着暖炉,身披厚厚的皮裘,都觉得寒冷异常。
崔贵妃一面心不在焉的说话,一面拉长了脖子望。
直到穿了黑色羽氅的燕追朝这边大步走来时,她才松了口气。
虽说之前总听说燕追没有大碍,但那只是听说罢了,此时见着总算是放心了。
傅明华也站了起身来,燕追一来先向崔贵妃请了安,崔贵妃唤他起后,他才看了傅明华一眼,伸手替她提了提皮裘,一面以手背在她脸颊蹭了起来。
他一来便光明正大的占她便宜,傅明华便抿了唇,脸颊微红的将头别开。
崔贵妃瞪了儿子一眼,只是见他没有收敛,便也装着没看到一般了。
“伤势好些了没?”
她问着燕追话,燕追就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本来也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傅明华听他与崔贵妃有问有答,便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想起他之前微凉的手背,便将手从皮裘中伸了出来。
燕追眼角余光注意到,看她手中捧了铜炉,还将外头裹着的丝囊揭开,还以为这手炉不暖了,正要吩咐人换一个送来,一面就伸手过去碰了碰温度。
她却取了头上一只金簪,将盖子揭了之后,拿着簪尖伸进去拨了拨,露出里面烧得正好的碳,才又将盖子盖上,套好了丝囊,才将这手炉放到了燕追手里。
傅明华这动作让燕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崔贵妃瞧得分明,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燕追却将手炉又送了回去,目光由冷硬变得柔和:
“拿着!”
他将手炉放进傅明华掌中,使她一双手都抱住了炉子,自己手掌便顺势捂到了她手背上,正与崔贵妃说着此次受伤经过,外头却有内侍匆匆而来,似是十分慌张,跑得跌跌撞撞的,一路跑来踩在游廊之上,发出‘咚咚咚’急如鼓点般的声响来。
“娘娘,娘娘……”
那内侍双手提了衣摆,跑得飞快。
崔贵妃应了一声,那内侍便朝这边冲了过来。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崔贵妃喝了一声,那内侍冲到跟前,便‘噗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
承香殿出事了!
“容三娘子此时吐血昏迷,云阳郡主也是命在旦夕,容妃娘娘身侧的黎姑姑急急请了太医令,此时皇上也去了。”
听了这话,崔贵妃登时脸颊肌肉便狠狠抽动。
她紧抿着嘴唇,瞳孔缩小,抱着暖炉的手掌死死将炉子握紧了。
听到这消息,吃惊之后一股狂喜从崔贵妃心底涌了出来。
容三娘出事了!容三娘竟然出事了!
她转头看了傅明华一眼,眼中还带着喜色,
傅明华皱了眉,却是仰头望着燕追看,燕追唇角微抿,下巴绷出冷毅的曲线。
容妃终于冲容三娘动手了。
她会动手,傅明华其实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她都早就算计好了,容三娘势力渐大,与燕玮交好之后,数次三番使燕玮与容妃为敌。
此次燕玮怀有身孕,外间传闻,她腹中的骨肉有可能是忠于容涂英的幽州一员猛将李彦辉之弟,李彦安的骨肉。
而当时燕玮与李彦安相识,就是容三娘在珍宝阁设宴,为此还便燕玮遭御史台中王植岁弹劾,而后燕玮大怒之下,鞭打朝廷命官,而惹怒嘉安帝,被降爵夺俸,容妃心里不可能不恨容三娘的。
但凡心机深沉的人,疑心都重。
容妃尤其如此。她自己心思复杂,便以已度人,总会觉得容三娘心怀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