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公主性情骄纵,容三娘也不是柔顺懦弱的性格,对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下也便点了点头。
两人身为表姐妹,在燕玮出嫁之前关系便不错,容妃虽然数次三番告诫燕玮不要与容三娘有往来,但燕玮又哪儿肯听她的?
尤其是简叔玉死后,母女俩生出嫌隙来时,燕玮反倒与容三娘更亲密了。
八月中旬,雨不止没小,反倒大了起来,黄河水泛滥,洛水涨了上来,将沿岸的民族都淹了。
嘉安帝再次祭天,雨水仍是不停,嘉安帝下罪已诏,认为百姓受苦,而是自己无能之故。
令百姓禁三月娶嫁喜乐等事,旨意一传开,旁人倒不如何,傅明霞却险些笑疯了。
燕追前往太原府及黄河沿岸,指挥防洪及安置灾民。
而洛阳里嘉安帝备下粮食,安排了人马送入受灾之地。
洛阳里人心惶惶,河水已经漫过堤坝,许多坊市都进了水,只是皇宫位置偏高,尚未受灾而已。
雨水却是还没停下来。
早上醒来时,听着雨打在屋顶上发出的声响,傅明华睁开眼,等碧云端着水进来。
现在才八月,去年这个时候,还是阳光明媚之时,今年却是被子都增厚了。
碧云侍候着傅明华起身,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今日好几些人都受了容三娘子之邀,前往珍宝阁。”
而傅明华贴子都未接到。
外面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傅明华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头发带着水气。
碧云是傅明华屋里侍候的大丫环,地位远较普通下人高,并不需要出去行走,没怎么淋雨的缘故。
低等的丫环是连进屋的资格都没有。
就是这样,她头发衣裳也不是全干的,可想而知雨是有多大,在这样的时候,大唐饱受水灾之苦,嘉安帝甚至还下了罪已诏,禁婚嫁宴乐之事的时候,容三娘还在设宴邀人前往珍宝阁?
“有哪些人去了?”
她任由碧青与碧蓝替她脱了衣裳,洗漱之后换了干净的袍子出来,眯着眼睛就问。
“听说云阳公主也去了。”
除了云阳公主之外,还有卫国公府、靖王府的人都去了。
就连定国公府的娘子以及岐王府中世子妃都接到了邀约,唯独傅明华连音讯儿都没有接到的。
碧云说起这事儿,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傅明华却不恼反笑,碧云有些不解的看她。
“您为什么不生气?”
容三娘摆明轻视了她,前些日子宫中遇到时,容三娘十分嚣张,还要傅明华这个正品的亲王妃与她让道,如今设了宴也不请傅明华,实在是太不给人脸面。
“国难当头。”
傅明华说了这几个字,便坐在椅子上,任由梳头的宫人替她拢头发。
今日又不需要出门,更不用像普通人家,****还要侍候婆婆,向长辈请安,她头发便挽得简单,连妆也未画,只是以香夷子抹脸,收拾齐整也就是了。
“哪有功夫嬉戏取乐,我要抄写经书,等到水退之时,送到白马寺中谢佛还愿!”
她翘了手指掩唇笑。
容三娘给她这样一个好机会,若不落井下石,岂非辜负了这天时地利的好机会?
碧箩听了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傅明华巧笑颜兮,便听命的下去为她备纸墨笔砚了。
当天容三娘设宴之后,便听说宴中有位名叫李彦安的青年,文笔容貌十分出众,性情又是风流端雅,三公主燕玮欣赏他人品样貌,数次召他进公主府,为三公主画像。
一来二去,洛阳里便有了些流言传出来。
傅明华听到这些消息时,便只是笑了笑,低头又抄经书。
崔贵妃行动迅速,当天她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崔贵妃却很快反应过来,并将这事儿办得妥贴,也实在是很厉害了。
九月十一日,洛阳的水已经没进了宫墙,雨便渐渐小到了,到了傍晚,便难得没有再听到雨声,第二日白天一看,雨水歇了,久违的太阳才钻了出来。
众人欢欣鼓舞,太阳一出,便似挥去了积累了一段时间的阴霾。
嘉安帝颁布政令,免六个月税赋。
此次水灾百年一遇,灾后所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各地灾民需要安抚。
傅明华进宫时,崔贵妃得知她抄了经书祈福,对她此举大为赞赏,两婆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崔贵妃心情很好:
“亏你有心,有些人在国难当头时,还只知取笑玩乐。”
她话里所指的人,肯定就是容三娘与三公主等人了。
崔贵妃倒也不是有什么忧天下黎民百姓之忧的情怀,只是容三娘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欢作乐,却使她心情十分愉快。
嘉安帝最近为了水灾一事而夙夜忙碌,後宫都很少进,宫里诸人连穿红戴绿都少,容三娘却如此不知进退,必定会倒霉的。
傅明华十五日后大张旗鼓去了白马寺一趟,将亲手抄写的经书供奉于寺庙之中。
而此时御史台御史中丞王植岁弹劾中书侍郎容涂英,教女不严,而使其女容三娘在国难期间,皇上明令禁止的情况下,依旧聚众取乐,饮酒嬉笑。
与容三娘同行的,还有靖王府、定国公府、卫国公府、云阳公主等一并遭了弹劾,容涂英在听到这话时,当即便抬头朝龙椅之上的皇帝看了一眼。
帝王穿着冕服,脸庞挡在冠下看不清是喜还是怒。
此次灾难,他竭心尽力表现自己处事才干,却没想到王植岁会在这里咬上自己一口。
他心里清楚,王植岁必定是三皇子燕追的人,这会儿就像一条疯狗。
自己的女儿容三娘是嘉安帝的女人,腹中还怀了皇帝的骨肉,容涂英不相信王植岁不清楚。
可此人却一心忠于秦王,明知这样的情况,还敢出口,便是不怕得罪人的。
容涂英心中怒火中烧,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嘉安帝有意升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李辅林共同处理家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