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

作者:莞尔wr

    </script>    “原是想放您枕子下。”

    江嬷嬷东西一拿出去,便又镇定了。

    傅明华拿起一看,也觉得脸上似着了火。

    那是密戏图,上面清晰画了男女各异的姿态,她像着了火般,手指抖了抖,最终却强忍着没将这图扔了,而是认真仔细的每一个都看过,又记在心头了,才有些脸红的将图收好了。

    江嬷嬷看她这模样,倒是心中更软了些。

    “原本这样的事儿不该奴婢来做。”

    就是寻常人家,也是应该由母亲来教导,偏偏谢氏不在,便也只有江嬷嬷来她做这样的事了。

    傅明华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刚刚在看图时,哪怕是羞,却也都忍着一一看完了,而并不是将东西扔开,做出小女儿的娇态。

    “您心里也只是担忧着我。”傅明华将头靠在江嬷嬷胸前,江嬷嬷看她乖巧歪了头靠在自己怀中的模样,眼眶便有些湿了。

    她的半生时间都是围在傅明华身边的。看她被谢氏冷落,丢进自己怀中,噘着小嘴喝奶,呀呀学语到蹒跚学走路。

    从稚气满脸的少女到一天天娴静沉着,聪慧内秀,到江嬷嬷都觉得有些看她不透。

    想想,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内敛,或者是说江嬷嬷记忆中,她从小就懂事乖巧。

    看她这个年纪,就连比她多活二十来年的白氏都不如她,每当想起来时,江嬷嬷便心中微疼。

    她比同龄的人懂事得多,无论是与府中几位小娘子相较,还是与洛阳之中一干权贵出身的小娘子相比,她样样都不落下乘,甚至比别人都更出众。

    正因为当初的谢氏抛弃得她太快,所以她努力得也比旁人更多。

    “奴婢瞧着,那时您跟着袁娘子学礼仪。”江嬷嬷伸了手,抚傅明华那头丝滑如水的头发。

    那头长发只是半挽着,长长的已经坠到了榻沿之下,晃悠悠的。

    “袁娘子教您行走、站立、端坐等姿态,说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您年纪不大,却句句都听得认真。”江嬷嬷声音更低了些,想起当初的往事,袁娘子是从江洲请来的礼仪娘子,为人十分严格苛刻。

    那会儿的傅明华年纪还小,才不到六岁,坐错一些便用细细的竹条儿,哪儿不对抽在哪儿。

    她挨了打也不哭,而是强忍了,一遍一遍做到最好,使袁娘子都满意为止。

    “奴婢都替您心疼,您却都咬牙忍了。”她胳膊上一边用丝线挂了小小的、特制的水桶,里面盛满了水,稍有一抖,便泄了出来。

    一旦泄出来,要么便是罚抄书,要么便是罚练习。

    傅明华的胳膊那时练得抬不起来,还是江嬷嬷与碧云等人替她又揉又捏的。

    直到她越做越好,行事说话都有大家风范,谢氏只看到女儿乖巧可人,不替她丢脸的那一面,却没想过她也是吃了万般苦头才熬过来的。

    更不要说后来行走之间的姿仪,每一个笑容每一个低头的动作,都有她付出的东西在里头。

    旁人只看到她母族出身江洲谢家,便以为她这良好的教养、规矩、仪态、气度都是与生俱来,一句江洲谢氏血统便打发了,却不知她背后吃过多少的苦。

    “您总是这样自制,旁人家的长辈,总怕孩子太过放肆,一切随心所欲,但奴婢却偏偏最怕您太不放肆了。”江嬷嬷红了眼圈,所以她鼓励傅明华在面对燕追时,能敞开一些心胸,稍微不用那样规矩压抑。

    她能走到如今,被崔贵妃盛赞,被燕追喜欢,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旁人一句简单夸奖的话:颇有谢家风范,却是她多年努力才有的。

    别家儿女绕在父母膝下时,她在看书习字,别人恣意嬉笑玩耍时,她在学各式各样的规矩。燕追见她时,对她的每一点喜欢与看重,都与她一直以来刻苦努力是分不开的。

    傅明霞总嫉妒她,认为她平日仪态,只是因为出身江洲的缘故,认为她学得东西多,是因为谢家的藏书多,能嫁给皇子,也只是因为谢家,因为她幸运。

    却唯独没想过,傅明霞在被白氏‘心肝儿肉’似的搂在怀中时,傅明华却没有一刻空闲过。

    “如今您要出嫁了,嬷嬷心里也是替你欢喜的。”江嬷嬷顺了顺她长发,傅明华便将脸在她胳膊上蹭了蹭,神态慵懒放松,小小的猫似的。

    婚期要近了,江嬷嬷也忙得很,碧箩进来唤她,她又匆匆出去了。

    傅明华等她一走,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母亲教导的人,有些事情自然要靠她自己来看了。

    她又忍了羞涩,将密戏图摊开,将里面的图谱都一一看完,又默背了一次,心中有数了,才晚上交给江嬷嬷,让她压到自己的一个妆匣底去了。

    第二日杨氏过来,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脸色通红,目光左右游移,说话时嘴里吞吞吐吐的。

    她坐了半晌,连傅明华也不敢看,只是细声道:

    “元,元,元……”

    一张嘴,又说不下去了。

    若任凭她坐下去,怕是天黑也说不了话。

    她今日能来,怕是受了白氏叮嘱,傅明华看绿芜上前奉了茶,她有些局促不安,想要起身道谢,傅明华示意她坐下了,才问道:

    “太太今日过来,可是有要事?”

    “我,我是来念首诗给您听的。”杨氏忍了心中的感受,匆匆开口:“您可曾听过:惟性情之至好,欢莫备乎夫妻。受,受精灵,之……”

    她背得结结巴巴,有些地方还错了。

    傅明华安静听她嗑嗑巴巴的念着,到后来错得太多,显然记不住了,自己便都不再出声了,拧了双手搁在腿上,一副快哭出声来的模样。

    “我知道您所指的意思。”

    傅明华明白杨氏过来,怕是得了白氏示喻,是要教她夫妻之道。

    杨氏自己也只是半大年纪,刚成婚也才将一年,面皮薄,抹不开脸,诗又记得不清不楚的,所以她自己都不敢再张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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