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两人同时回江洲,便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更何况只是对外称呼罢了,又未表露身份,再加上两人未婚夫妻,此时还未成婚,将来总也是会成婚,出门在外掩饰身份,也不算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只是看起来三皇子对长乐侯府这位大娘子似是多有爱护,徐子升若猜测不错,将来恐怕能成一桩佳话。
但除了燕追身份让丁鲂等人吃惊之外,倒是让几位学子都心里暗叹的,是这徐子升眼力过人,颇有相人之术。
当日他师从严本之,如今看来确实非同一般人。
一群少年脸色阵青阵白。
方才只将燕追等人当成过路的行客,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三皇子不止是当今嘉安帝宠爱的子嗣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乃是出身青河崔氏。
他的启蒙恩师乃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孟孝淳,此后更是将当初太祖都请不出山的姚释收归身侧为谋士。
那孟孝淳乃是历经两朝五代的名满天下的大儒。
他出身江陵府,幼年时父母双亡,而遭同父异母之兄赶出族里。幸亏得舅舅孟士谍收养,并看他聪明伶俐颇为好学,亲自为其启蒙。
孟孝淳曾师从前陈赵国公顾谅辅,学六经大义,博通文史。
前陈赵国公顾谅辅师从大儒荀栛学帝王之术,出师之后一心一意想要报效陈朝,可惜满身学识为帝王嫉妒。
他在手掌陈朝大权,治理天下的时间里,陈朝百姓安居乐业,被称为‘惠康’之治。可惜好景不长,顾谅辅竭心沥血为陈朝大业,却不足五十之数便故去。
赵国公顾谅辅死后,早就嫉恨他已久的陈孝康帝抄顾府而流放顾家后人。
那时的孟孝淳正值年少之时,却为恩师奔走。
直到悼帝时期,朝廷才恢复顾谅辅赵国公一名,而后陈朝不久灭亡。
等到太祖上位之后,曾数次邀孟孝淳入仕。
只是看过了恩师下场之后,孟孝淳却对太祖相邀一一婉言谢绝。
但他当年不畏强权,对故去恩师情深义重,安置顾谅辅的家人,孝顺他年迈的父母却是在天下传为美谈。
他精通帝王之术,太祖在位时,曾数次前往孟孝淳所居故里请求良策。
太祖故去后,年少的嘉安帝登位之时,将已经年逾七十的孟孝淳接入宫中教养自己的三子,并任命其为太傅。
直到孟孝淳七十有六而驾鹤西去,他在宫中教导燕追足有四年。
他的门生旧故遍及天下,就连当今声名鼎盛的严本之也曾得他指点。
孟孝淳故去之时,天下文人学子痛哭。每年三月初九时,江陵府学子总会一身素服以祭奠他老人家。
正是因为燕追有这样一层缘故,所以宫中容妃虽然得宠,但是这些年来,无论是朝中以文见长而提拨出来的大臣,亦或是民间有识之士,都将其视为正统。
丁鲂满脸懊恼之色,不止是遗憾错失了与三皇子结交的机会,更是遗憾孟孝淳精心教导的弟子曾在自己面前,却错过了向他求教的机会。
在江洲一带,孟孝淳的大名哪怕是如今,依旧是十分令人尊敬的。
“难怪,难怪。”
丁鲂还曾在想,一个看起来年不及弱冠的少年,如何会有那般沉稳果断的气势、那样渊博的学识。
“何必思滤那般多?”徐子升看众人愁眉苦脸的模样,举起了手中的酒盏来:“不过只是一猜,不一定算得着数,若是诸位有意随同在下前往,后日谢府一行便可一窥真假。”
他这样一说,众人也只有叹了口气,举杯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请满饮此杯。”
岳阳楼上几人一家欢喜几家愁,傅明华好不容易下了山,酒劲还没有全过。
不知是走得疾了些,还是饮酒的缘故,她脸颊微红,额角鼻翼有汗珠都沁出来了。
她穿了杏色胡服,玉似的细长脖子嫣红粉糯。
此时腰间上只轻轻束住,显出纤腰不堪一握,腰上佩戴香囊,头戴青色幞头,显出一股有别于以往冷静模样的妩媚多姿来。
燕追扶着她回来时,江嬷嬷吓了一跳,看她双颊泛红,吐气含着淡淡的酒味儿,像是喝醉了。
江嬷嬷伸手要来接她,一面取了臂间挂着的披风替她裹上,燕追却未将她放开了,反倒扶了她上马车。
少女娇软的身体柔若无骨,看起来似杨柳,实则靠在他身上才知道那种**蚀骨的感受。
她提了衣摆上车,进去时伸手抓了车门望着燕追嫣然一笑:“殿下猜,徐子升可曾猜出您身份了?”
傅明华是真的醉了,燕追心里有数。
否则不可能会这样与他说话的。
可是正因为难得稀罕她这模样,燕追却着没动,任她折着腰肢望着他看。
“元娘说呢?”
他引她多说话,傅明华就笑了笑:“肯定猜出了。”
两人下山时,徐子升可是一直弯腰行礼到看不见他们影子时才起身的。
这样隆重的大礼,可不值得向一个随意遇上的陌生人行的,尤其徐子升是江陵才子,心高气傲。
燕追眉梢扬了扬,只是伸手替她整理了一番襟领,将披风替她遮严了,才温和道:
“江陵寒冷不输洛阳,仔细别受了凉。”
他虽没回答,但态度却是十分明朗。傅明华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进了马车,顿了半晌才细声细气道:“殿下也是。”
一句话令燕追神彩渐渐飞扬,抓着车厢沿的手掌握紧,心里觉得有数不尽的话要说,可惜半晌之后才开口应了一声:
“嗯。”
他说完又有些后悔,可惜再要张嘴时,又总觉得时机已过。
戚绍牵了马过来,他纵身跃了上去,看江嬷嬷等人也是小心翼翼上了马车,才跟在了马车一侧,向傅明华介绍起江陵风光来。
江陵府也属于江洲一系,宇文氏族的人一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候在了进入江陵府要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