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容三娘进了宫,皇子妃品级高于她,见面她依旧要下跪。可她怎么甘心呢?
她压根儿不想进宫,也不想成为嘉安帝的女人。她想要嫁的是贺元慎贺季昭,嘉安帝怎么与他比得了?
“此次皇上有意偏袒。”容三娘以往唤嘉安帝一向都是唤姑父,可自从那次幸了她之后,她心里便觉得说不出的恶心,‘姑父’一词自然再唤不出口。
周妪没有出声,只是看容三娘扭曲的脸色,小声道:
“忠信郡王府的世子即将要回封地了。”周妪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容三娘的脸色,心里想着措词:“他对您一向巴结讨好,不如请他帮忙,替娘子您出口气才好。”
容三娘听到这话,眼睛便渐渐亮了。
周妪嘴里所说的忠信郡王府世子凌无邪,是忠信郡王嫡长子,今年十九,早过了定亲相看之年,至今却尚未成婚。
忠信郡王当初能破格封异姓王,可想而知府上曾是立过大功劳的。
老忠信郡王当年与傅老侯爷以及定国公府薛家,都是太祖跟前赫赫有名的臣功。
凌郡王当年领五万兵马,追杀陈朝残余旧部,并坑杀陈军十万于新安南城。
定国之后,虽说老忠信郡王造的杀孽太重,以致后来不敢再受太祖重用,不过忠信郡王府这封号便能可见一斑了。
凌家是大唐之中唯数不多承爵还握有兵权镇守西安的王公,为了以示诚心,老忠信郡王在生时,如今的忠信郡王则在洛阳为质暗黑大宋。
而如今的忠信郡王袭爵之后,后来的凌无邪便被送入洛阳之中。
他对容涂英的嫡女容三娘情有独钟,心里容不下旁人,以往总是跟在容三娘身侧。
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当初的容三娘一心挂在贺元慎身上,对他爱搭不理,如今她则是嘉安帝的人,又不再是凌世子可以幻想能得到的人了。
只是凌世子对此虽然心中有数,可是他却至今并未婚配,显然是对容三娘情根深种。
“若是求他帮忙,只教训一些,为讨娘子欢心,他一定愿意的!”
周妪出谋划策,容三娘却若有所思。
只是教训一番,未免太便宜傅明华了,她抿了抿嘴角,眼中闪过兴奋的血腥之色,吩咐周妪向凌无邪带封信去。
因为出身高贵,父母又不在身侧,对他疏于管教的缘故,他性情狂妄大胆,又肆意妄为,这样的事儿旁人不敢做,但他未必不敢。
傅明华要出门的前几天,白氏还不死心,想让她将白家的人带上。
要不也让她将傅明霞也带去。
白氏说这话时,钟氏与沈氏两人也未出声,显然这样的好事儿她们心里也是希望能使女儿沾上几分的。
在钟氏心里,不说旁的,就是将来傅明月出嫁之时,若是有曾前往谢家的荣幸,她的夫家便能更看重她几分。
可惜傅明华一概都推拒了,白氏后来几天脸色十分难看,她出门时甚至托病送都不来送了。
“元娘一路仔细。”
回江洲并不简单,不止是府中护送的护院共来了八个,除了有品级的江嬷嬷与碧云等人之外,粗使的丫环婆子也不少,连带着要送给谢家的礼,足足装了十来个马车,不过由三十个借来的官兵,提前先送到江洲一步了。
钟氏勉强的笑着叮嘱。
她虽然有些失望于女儿不能同往,但也不像白氏那样连脸面都不顾了,这会儿叮嘱了傅明华几句,看她点了点头。
江嬷嬷将披风上镶了一圈儿皮毛边儿的帽子为傅明华戴了起来,梯凳已经摆在了马车边,碧云扶了她上去,傅明华才道:
“叔母不要再送了,外头风大,早些回去。”她挥了挥手,钟氏笑道:“替我向赵国太夫人以及你祖父母等人问安,实在是因俗事缠身,不能前往。”
“我会的。”傅明华这样一说,钟氏也只有叹了口气,看她上了马车。
因为这一路回江洲路途遥远,这马车自然布置得与之前傅明华的马车又有不同。
不止是车内宽敞了几分,榻椅桌几一应俱有,甚至还有个小小的梳妆台。
车里已经提前熏过香了,一进来便闻着淡雅的兰香。
一角摆了两个小小的碳盆,将这车里倒是烘得极热校长回家修马桶。
江嬷嬷替她除了斗蓬,问道:“娘子可要休息一会儿?”
傅明华摇了遥头,伸手道:“将那鲁氏锁拿来我瞧瞧。”
这次回江洲路远,一路上又无聊,江嬷嬷备了不少东西让她打发时间,上回崔贵妃赏赐的鲁氏锁也在。
马车出了城,路上人烟便渐渐少了。
出了洛阳之后,行经七八里,便更是人少了,离驿站都有极远的距离。
傅明华知道崔贵妃安排,知道要先出河南府,才与燕追会合,共进许州。
燕追早前一天带了公务出洛阳,倒不是成心不等她的。
只是不知为何,进了孟津道后,傅明华便总觉得眼皮直跳,手里的锁也拿着解错了好几回,她皱了眉将锁放下。
兴许是车内烧了碳盆的缘故,她总觉得闷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娘子不玩耍了?”
碧云柔声问了一句,嘴角含着温柔的笑。
傅明华摇了摇头。
她撩了纱窗起来,外头天色阴沉,兴许是要下雨了。
春季正是细雨缠绵的季节,山风夹杂着树木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缓解了几分她心里的焦灼。
“娘子别吹着了脸。”
江嬷嬷心疼的叮嘱,傅明华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让大家快些,恐怕是要下雨了,这里离驿站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距离,三殿下正在那里等我们。”
她以往有些担忧与燕追相处,此时却又盼着能早些见他。
这个人虽然阴险凶狠,但有时又是极为可靠。
天空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