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斜着身体,望着傅明华看。
她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使傅明华将来出嫁之后多些掌家经验,事实上这些庶务嬷嬷都有教导,谢氏在时,压根儿轮不到白氏来插手。
而谢氏去后,白氏又对傅明华恨屋及乌,自然也没有那个心思来教她。
这礼单之上十分简单,除了两件出自江西御窖的宝瓶外,一些食材、药材,以及布匹等,看得傅明华都有些想笑。
她伸手拉了拉顺着肩头往下滑的披帛,白氏的意思此时她自然明白了。
这张单子别说好,简直失礼之极。
白氏能拿出来,显然别有用意了。
长乐侯府虽然当年立府之时,得太祖隆恩,食邑五千户。
傅老侯爷在生时更是赏赐不断,在傅侯爷之后也有薪俸,可是这些收入却远及不上支出。
宫里赏赐的物件儿都是有定数的,不可配卖。
每年府里养着下人,侯府里大小主子一年四季都有几套衣裳的,更不要说平日的一些人情往来。
再加上长乐侯府中还养了不少投奔而来的穷亲戚,再大的金山也不够挖。
尤其是府中向来奢华,顿顿油脂满溢。
不过长乐侯府也不是维持不下去了,白氏倒是拿得出钱来。
之所以打傅明华主意,恐怕是这次庄简公府太夫人大寿,寻常礼品是送不出,若是贵重,白氏定是肉痛,这才想方设法的拐到傅明华身上。
难怪连着好些天不肯见她的人,今日破天荒让她进来,又是让人看座奉茶。
白氏递来单子时,一脸镇静之色,仿佛只是真在考问她这单子有无问题一般。
可惜她猜错了傅明华性格。
“依孙女看来,倒是不错,只是不知祖母可还有添改的?”
白氏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笑着抬了眼皮望着白氏看,白氏脸色刹时便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错?”
白氏轻声反问了一句。
前些日子在沁苑中时,傅明华得罪了容三娘,并当面顶撞白氏,白氏便一直怀恨在心。
初时还担忧容家报复,后来幸亏出了容三娘病重,又有郑国夫人之死顶在前头,长乐侯府才安然无恙了。
她本想自己冷了傅明华一段时间,此时若她聪明识相,便该应承下此事,好讨她欢心才是,却没想到傅明华竟与她装傻。
白氏的眼神顿时便冰冷了,握紧了手里的单子,望着傅明华就道“跪下!”
傅明华整理了裙摆,缓缓跪到了地上。
身后江嬷嬷等人看到这一幕,既着急,却又有些无奈。
白氏见她顺从,心里却是丝毫不见欢喜,反倒更是恼怒。
她深呼了一口气,忍了心中的火“这样的错处你也瞧不出来,倒枉费了当初你母亲江洲谢氏之名了。回去之后抄写女诫二十回,元岁前交到我的手上!”
此时白氏分明就是恼羞成怒,故意找茬了。
傅明华应了一声,离开白氏院中时,江嬷嬷便心里沉重。
虽说傅明华并未怠慢,但现在离元岁并没有多长的时间,要想抄完二十遍女诫也是不易。
等到了庄简公府太夫人独孤氏生辰那一日,傅明华也不过才抄了两遍罢了。
此时离元岁又没多少时间,若是抄写不完,恐怕白氏又要借机生事儿。
好在碧云几人临摹傅明华的字迹帮着抄写,已经有两天时间了,年前应该能抄写完。
等到了庄简公府太夫人生辰那一日,不止是洛阳权贵几乎都来了,就连宫里几位皇子公主也都来了。
庄简公太夫人出身显赫,她的娘家乃是独孤氏,极有来头。
往上追溯,独孤氏的先祖乃是宇文皇朝时期大将刘成,失败被匈奴俘虏,后改为独孤氏。
直到陈太祖收复失地,独孤氏才重回陈朝,定居洛阳,而后发展壮大。
在陈朝杨氏家族治天下时,独孤氏与宇文氏也曾通婚。
太夫人出身独孤氏正房嫡出,嫁进庄简公府后又为儿子娶妻荣国夫人杨氏,可说庄简公一门显赫无比。
杨氏又生先皇后,地位超众。
虽说皇后已死,但嘉安帝对庄简公府依旧是看重有加,逢年过节总是会有大笔赏赐。
这样的情况下,洛阳之中想要巴结简庄公府的人简直如江之鲫一样多。
白氏与一群人围在太夫人身侧,一群小娘子则又聚在一起玩耍。
庄简公府客人来来去去,热闹非凡。
苏氏看到傅明华时,便朝她凑了过来。
“怎么不去与她们玩耍,偏倒来与我凑上一堆?”
傅明华似笑非笑望着苏氏看,她便笑了一声“我也是不想来,只是与她们也确实没什么话好说的。”
庄简公府尚有几位未婚的郎君,都是嫡房所出。
能与这样的人家联姻,那是名利双收。今日不少人都盯着庄简公府,可苏氏心中早有贺元慎,也不想与她们一块儿凑热闹。
傅明华微笑着,也不说话。两人绕着湖边走,此时湖面已经结了些细碎的冰,风一吹来便让人浑身哆嗦。
几道不善的目光朝这边看来,傅明华敏锐的感觉到了,抬头去看,那被她发现的几人却是不闪不避,依旧恨恨的望着她看。
苏氏显然也发现了,望了过去。
她来洛阳还没多长时间,对各家闺秀名字排行倒是背得滚瓜烂熟,但脸貌却记挂不住。
“那是柱国公府的二娘子、三娘子,以及顾家的两位小娘子。”
傅明华看了一眼,见苏氏一脸懵懂之色,出声解释。
苏氏何等聪明,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利益关系,看了傅明华一眼“你可能行?”
傅明华不由便笑了起来,苏氏一见,便赶紧溜走。
听说魏敏珠已经定下了亲事,议的是岐王府嫡次子燕韫为妻,与魏敏珠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