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惹得几个丫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嬷嬷也是忍不住笑,末了却摇头:
“依奴婢看来,此事没这么简单。”
傅明纱好歹也是府里的娘子,虽说母亲不太受宠,可平时过来借料子,傅明华当时不在,便回去了,倒是头一回坐在屋中不走,非要等着见她的。
江嬷嬷想起了之前傅明华提及傅其弦年纪刚好,极有可能白氏要为他续弦,看中了汤阴县伯府杨荣之女的事儿。
前两日白氏才邀了杨氏来长乐侯府,说不准傅明纱也意识到不对劲儿,借着这要料子的功夫,说不定是来打探消息了。
“前几日,夫人请了杨府县君母女前来府中做客……”
傅明华就明白江嬷嬷意思了。
外间屋里傅明纱虽然强作镇定,但毕竟年纪尚小,等了一个时辰,眼中多少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刚刚屋里几人在笑,可惜她哪怕是凝神倾听,也没听到她们在说笑些什么。
此时傅明华一出来,傅明纱便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打扰大姐姐了。”
傅明华没有出声,只是坐下之后端了茶喝了一口,示意傅明纱坐下,她才犹豫着堪堪沾了椅子边儿坐下去了。
“五妹妹来我这儿,可有什么要事?”
她这话一说出口,傅明华也不知是自己心中有鬼,所以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还是她确实意有所指,暗示自己平时不上门,一旦有要事时才会来她院中了。
傅明纱咬了咬嘴唇。此时被傅明华一句话说得有些慌乱,再加上之前又候了一个时辰,早等得心烦意乱了。
她心思虽然也算深,可毕竟年纪还小,这会儿一乱之下便沉不住气,上半身朝傅明华倾去:
“大姐姐可还记得,祖母邀汤阴县伯府的杨姐姐前来府中做客了?”
傅明华一听这话。眼珠就朝她方向转了转。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江嬷嬷猜得果然不差,她确实是为了杨氏而来的。
“自然记得。”傅明华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杯搁到了桌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她捏了帕子压嘴,傅明纱就咬了咬唇,目光落在傅明华那只绣了两朵红梅的洁白帕子之上:“祖母像是对杨姐姐十分喜欢的模样。”
说完,傅明纱不见她回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想要去看傅明华的神情。却不想傅明华正望着她微笑,她目光正巧对上傅明华的眼睛,一时之间傅明纱想也不想,便怯生生的低垂下头来。
“来者是客。祖母自然是得热情一些的。”
傅明华看傅明纱神色躲闪的样子,眼皮垂了下来,傅明纱终究还是急了:
“依我瞧。不像是只欢迎她前来做客的,倒像是……”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似是要等傅明华问下去。
可让傅明纱有些失望的,傅明华却像是对此事丝毫都不好奇。
一瞬间傅明纱心里说不出的愤怒与绝望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傅其弦要再续弦了,傅明华虽没有母亲,可好歹她还是府中嫡长女,‘谢氏’虽死了,可也给她留了不少嫁妆的。
可是自己呢?她的母亲根本靠不住,更不要提傅其弦心中压根儿就像没有她这个这女儿!
她嫁妆不多,往后白氏若是不管她,她的婚事便捏在杨氏手里。
如此一来,母亲地位卑微,自己又哪里能嫁得到什么好人家去?
傅明纱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怨愤:“倒像是祖母瞧中了她,要将她迎进门的。”
说到此处,傅明纱做出好奇的样子:“可是我们府里,最多的也不过就是钰哥儿,可他年岁比杨姐姐还小,莫非……”
傅明纱顿了顿:“大姐姐与杨姐姐说过话的,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不论什么消息,到了那时自然知道。”傅明纱气不过她这回答,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
又说了两句站起身来,末了想向傅明华借点儿缎子好裁裙子。
“莫非府里短了你的份例?”
傅明华扬了眉毛,问了一句。
开始傅明纱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时,顿时就感觉脸颊烫得厉害了。
以往她向傅明华借东西,还没有一回被拒绝的,此时一旦被拒,她脸上也挂不住,便吱唔了两声,看傅明华还要再说,连忙找了个借口便告辞了。
她这一走,傅明华便勾了勾嘴角。
倒也不是心疼被她借走的东西,但傅明纱此人不可深交,太过功利。
梦里‘傅明华’真的爱护过她,帮助过她,可她后来嫁了山西都乐侯府庶三子,夫君考中进士,带她赴任时,她也没念过梦里的‘傅明华’半点儿好处的,反倒是在后来谢氏死后,与傅明华划清了界线。
现今同样也是如此,借些东西倒罢,此时竟然想撺掇着自己去往人刀尖上撞。
上巳节嘉安帝在牡丹亭设宴,崔贵妃则宴请命妇与各家娘家。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颇受嘉安帝宠爱的容妃并没有随同嘉安帝前往牡丹亭。
宫里丁点儿的小事,在众人眼中便被无限的放大。不少人都猜测,这是不是容妃已经失宠的信号。
长乐侯府的马车到了牡丹亭外,汤阴县伯府的赵氏已经领着女儿,候在了牡丹亭前。
看到赵氏母女,白氏脸上露出笑容来,打发了几个孙女自个儿前去玩耍。
傅明霞等人此次学乖了,牢牢跟在傅明华身边。
钟氏看女儿有些意动的样子,便打发了傅明雅和傅明娜跟着傅明华去玩,而将傅明月留在了身侧。
进了牡丹亭的牌坊,前方便是正门,正门的门牌上有先帝当年亲笔手书的‘牡丹亭’三个熨金大字。
下了阶梯,便是一条又长又宽的干净道路直通前方巍峨的园门了。
园门极宽,以五扇拱形大门并排而成。
此时正是牡丹花开得正好的时节,两旁种满了各式牡丹,姹紫嫣红,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