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大家看见四处奔跑忙碌的罗伊的背影时候,他们也会情不自禁地将学员们和年龄相同的罗伊坐比较。
比较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做成了?”看着罗伊将四个金属板以相隔三十米的间距分别放置于车阵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将另外一大叠金属板呈圆形放置在内阵中,并用土掩盖起来,穆西不禁低声问道。
福格斯和奥尔德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看周围蜂拥而来的盗匪就知道,现在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一切猜测在最终的结果面前都毫无意义。真正能够检验一切的,只能是敌人铺天盖地的火箭。
当天空被无尽的火雨点亮的时候,这个小小的车阵,要么在魔纹的保护下存活,要么就在烈火中毁灭。没有第三条路。
把手中的最后一个魔铜板埋在泥土中,罗伊满意地拍了拍手。按照他的布置,白鱼箭阵的攻击范围控制在内阵和外阵之间。这个间距不过五米的狭小环形空间,能够最大程度保证箭阵的杀伤力。
只要能够将对方引入外阵嘿嘿。罗伊笑着,搓着手走向内阵中央。
看见黑发少年脸上憨厚而灿烂的笑容,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在如此岌岌可危的局面下,这小子怎么还笑得出来。凌霜和凌雪,更是严重怀疑这家伙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一根巨龙的神经。
只有同伊凡等人站在马车上观察外阵战况的麦芽儿,丢过去一个白眼过去。
“死大脑袋,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罗伊的人自然非麦芽儿莫属了。
只要一看见罗伊脸上浮现这种看似憨呆实则狡黠的笑容,她就知道,这黑心肠的大脑袋一定又在使坏了。在绝境的那段时间,这家伙就一贯带着这种表情设陷阱下黑手,不知道有多少魔兽冤死在他手里。
不过,麦芽儿心里很温暖的承认,她就是喜欢看大脑袋这种阳光,憨厚,却又憋着坏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一波攻击,盗匪们留下五十多具尸体退了回去。
间隔不到十分钟,他们又开始了第二波攻击。这一次,他们的进攻更加有针对性。虽然最后又付出了五十多人伤亡的代价,但车阵的一个守卫塔和两台破甲弩,却在几名大盗的攻击下被摧毁。
看着在盗匪掩护下一击成功后从容退去的几名大盗,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沉。
所谓大盗,指的是盗匪团中的核心成员,相当于骑士团中的【长骑士】。
他们是盗匪团中最心狠手辣,实力也最强的一群人,是地位仅次于首领的精锐中的精锐。通常情况下,大盗们根本就不出手,只在旁边坐享其成。而一旦他们出动,就必然是狮子搏兔,雷霆万钧。
这一次黑骷髅盗匪团出动的这几名大盗,就有着三星左右的武装骑士实力。而在山下,还有他们的首领胡安。还有当年跟随胡安一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十几名臭名昭著的大盗。这些人,每一个都极度危险。
被摧毁的守卫塔和两台破甲弩是一个警告。她在警告商队的人们,敌人正在不断地调整着他们的策略,寻找并针对着车阵的弱点。
一旦被他们再摧毁几台破甲弩,解除了这种恐怖武器对大盗的威胁,车队就要面临一群猛扑而来的狮子,而不是前两次乱糟糟冲上来的鬣狗。到那个时候,整个车阵都会被撕得粉碎!
第二波攻击结束后,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沉入了远方的群山之巅。阳光只剩下了山巅和天际云层的一抹艳红。
一个个受伤的士兵,如同流水般被人从外阵抬到内阵,交给刺芒佣兵小队唯一的医士。痛苦的"shen yin"声,呼痛声不绝于耳。精疲力竭的护卫们靠在满是血迹和刀痕箭坑的马车边大口地喘着气。几根松脂火把在一阵哔剥声中被点燃,浓烟滚滚。火光跳跃着,映得他们沉默而疲倦的脸忽明忽暗。
平民们在清理着倒塌的守卫塔,老弱妇孺们在帮忙分发干粮和水。金森指挥着几个护卫搬运破甲弩,重新布置防御体系。他响亮的嗓音随着敌人的第二波进攻一结束就变得嘶哑低沉。听起来就像一台老旧的破风箱。
除了这些之外,光线黯淡的车阵里,就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泥泞的坑道中放眼望去,四周神情呆滞而疲倦的人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失去了思想的僵尸。
他们毕竟不是职业军人。其中不少,甚至是第一次拿起武器杀人。如果说,开战之前大家还有着某种莫名的信心和勇气的话,那么,当战斗真实降临的时候,这种信心和勇气已经随着身边一个个同伴的死亡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车阵还能撑多长时间。
两波战斗之后,坑道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排着二十多具尸体。一眼看上去,就像一条阴森森通往死亡殿堂的小路。
人们仿佛看见,在这白色的小路地毯上空,一只只嗜血的黑鸦在飞舞,幽灵在飘荡在窃笑。而死神,就站在小路的尽头,握着镰刀,将他惨白的骷髅脸半隐于兜帽的阴影下,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一阵哭声从内阵中传来。所有人都不忍地别开了头。他们知道,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些重伤者就会从内阵中抬出来和死者并肩放在一起。为这条白色的死亡小道,增加一个人的长度。
谁会是下一个?
凌霜跪在泥泞的地上,双手死死地摁着一名佣兵的小腹。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鲜血还是不住从伤者的伤口向外喷涌着,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和手掌边缘挤出来,流到地面,汇入泥地的小水洼中。
作为整个车阵中唯一没有参与战斗的预备队成员,凌霜目睹了两波战斗中每一幅惨烈的画面。这个烈光小队的佣兵,就是她眼睁睁看着被一名偷袭的盗匪刺中的。只不过,当时的她距离战团超过二十米。中间还隔着内阵的马车。根本无力救援。这让一直没能参与战斗的她感到十分难受。
“医士!他”看见医士飞快地跑过来,凌霜难过地抬起头。
“我看看!”身材矮胖的医士蹲下身来,从医药箱里取出两瓶药,让凌霜移开手,先将一种液体倒在伤口上,然后将另一种药粉洒上去。
药液如同水银一般在伤口蠕动着,荡漾着微微的绿光。随后洒下的药粉则如同银粉一般,闪闪发亮。随着两种药在伤口汇合,咕噜噜往外直冒的鲜血很快就被止住了,就连流出来的血也仿佛被吸引了一般,混入药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