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明珠,彩虹从来不怕吵架,从来都是伶牙俐齿,越战越勇,上课以问倒老师为了,一度还是这个校园的最佳辩手。不然出了麻烦关烨也不会让她去当家。
“怎么,你恨铁不成钢啊?”他的声音很慢,“我从来不是你心中的那块铁,也炼不成你想要的那块钢。既然一切都已了解,就别再我身上浪费心思了。把你过剩的同情心留给山区失学的孩子吧。
“我妈说的不错,”她真是气大发了,“你果然是心胸狭隘、意气用事!幸亏没跟你在一起,不然早被你洗脑,整成农村小媳妇了!”
“你的脑还用我来洗吗?何老师,不怕你城市小资的阶级身份被无情的暴露了?”
“暴露?暴露又怎么了,你以为多读两本书就能藐视生产资料上对上层建筑的决定性?就能解构他人对你的潜意识?这世界不会为你改变,你可以生活在幻想之中,不过请你尊重那些比你更愿意面对现实的人!”
“比如说你,对吗?我就是你的现实,是你需要克服需要面对的那道坎儿,和我在一起,除了稀薄的物质冷酷的现实你没想到别的乐趣,是这样吗?”
她喘了两口气,紧跟着就叫板:“是!就是!”
他一把揪住她,将她的身子拽过来,他们之间,几乎是脸贴着脸。彩虹感到一股寒意,那刀锋般的目光掠过来,在她的心底剜了一个洞,他们之间所有的柔情所有的浪漫顷刻间便从这洞中漏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他说,“专程来骂我的?”
“啪”,她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吼道,“你是病糊涂了才这么大脑短路的吧?难怪爱因斯坦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东西是无限的,一个是茫茫的宇宙,一个是人类的愚蠢!”
他没在听她说下去,将点滴架猛的一拽,也不顾上面吊着的玻璃瓶叮当乱响,大步越过她,卷起一团凌乱的空气,连同他身体里发出的药水气味,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走廊中。
“季篁——”她对他的背影气急败坏的跺脚,“好!你走!你去挖煤!你去种地!你去讨饭!你爱干啥是啥,鬼才懒得关心你!”
从此,他们不再交谈,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这种日子对彩虹来说真是煎熬,两人的关系从前甜如蜜,如胶似漆的热恋期如坐云霄飞车般从巅峰一直滑到谷底,中间还夹杂着明珠的骂、大路的长吁短叹、系里老师的看热闹一集韩清的一顿夹杂着悔恨与怨念的情感分析,得出结论是她们姐俩犯了同一个审美错误:季篁风光其表,其实就是夏丰地儿,弄得彩虹看见他就恨,不见他又难受,心里还装着数不清的委屈。
其实,这个月她也没正经见过季篁几次,一次例会,两人自觉一东一西坐两个角落;期末大考本当由彩虹改卷,她没接到任何通知,问了办公室才知道季篁已经改完已经交了。她也懒得去质疑理论。一把火在心里。除了导师和师兄打过那次架,彩虹这一辈子也没跟谁有这么大的仇。
月底,暑假来临之前,季篁真的辞职了。听说书记为了留下他,打电话来请苏少白做说客,老师给弟子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也没说通。
彩虹去求关烨,关烨表示已劝过多次,无能为力,“听说他母亲过世对两个弟弟打击很大,他们明年上高二,一直是那个高中最好的学生。季篁担心他们考不上大学,所以想换个工作,离他们的学校近一点,照应起来方便些。”
彩虹表示不解,“高二?那也差不多十七了吧?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啊?”
“说是……其中一个弟弟受的刺激比较大,离家出走了几天,好不容易找回来,精神状态不好。他们母子四人相依为命感情很深的。”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彩虹半天没说话,末了问道:“那他究竟去了哪里?总不会待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