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拿的。”
我愣住,顿时有些六神无主。我知道罗什从不妄言,他说不是他拿的,那就一定不是他。想起刚出现这念头时,我还有阵阵窃喜,以为是他不愿意我走。没想到那么快就被现实掐灭了。
他见了我的神情,知道这东西对我的重要性,也有些着急:“艾晴,你先别急,待我出去打听一下。”
他出去向仆役们探听,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却带来一个最坏的消息:“管家说,今天你不在的时候,宫里来过人,说是探望父亲,有名宫中侍从的确来过你房间。被管家撞见,便说自己迷了路。管家见没丢失什么,也没有告诉你。”
我的心沉了下去,太低估白纯了!没拿回麻醉枪,我回去顶多被骂一顿。可缺了时空表,我再也无法回去了!
“是无法回天上么?”
我愣了一下,看向那双清澈的浅灰眼眸,胡乱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必须拿回来!”
要真的落入了白纯之手,那肯定是肉包子进了狗嘴里,哪还有拿回来的可能?我急匆匆往外走,被罗什拉住:“你去哪里?”
我气急败坏:“去找白纯,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这镯子除了用来威胁我,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恶向胆边生,索性去绑了白纯,逼他把东西还给我。
“你先别着急。王舅现在还只是怀疑,并不知道你是艾晴。你一旦去找他,便再也瞒不住了。”
我止步不前。冷静下来细想想,绑架白纯太不现实了。我手头只有一只次声波哨,一把只能装填十发子弹射程只有十米的麻醉枪,这两样东西能让我冲破重重防卫到达白纯面前么?就算我走狗屎运绑架了白纯,我这两件不伤人性命的武器就能让白纯开口?白纯可不是随便编点谎言就能忽悠过去的善茬。
他温润地看着我,双眸亮若点漆:“不如,由我出面。”
“你有什么办法?”
他沉默片刻,语气有些苦涩:“给他最想要的。”
我怔住。罗什身上,有什么是白纯最想要的?
“还记得十年前王舅想借助你的法螺射倒猛兽,以此宣称我有神力么?”
我点头。如果当年白纯没有起这个贪念,我也不至于那么匆忙地回现代。我看向罗什,问道:“这些年,他还是没有放弃这想法?”
罗什苦笑:“上次观音法会,他本已安排好假造的祥瑞,却被我拒绝了。”
我恍然。观音法会前,昆沙曾经奉命前来找过罗什,应该就是说这件事了。难怪法会上白纯对罗什那么生气。后来罗什向他讨要麻醉枪,碰了一鼻子灰。
“我可以告诉王舅,我愿意编造祥瑞,让民众甘心奉我为神。”
“他会相信么?”
“不会立刻就信。但是,我可以说服他。”
“怎么说服?”
“我的理想是将整个西域都改奉大乘,可我用了整整十年才让龟兹信奉大乘。人生有几个十年?终我一生,又能将大乘佛法推行到几个西域国家?我不愿再耗上这么多时间了。”他定睛看向我,目光明亮,宛若洞明一切,“我这样说,他应该会信。”
“那你怎样拿回我的时空——那个大镯子呢?”
“五年一度的无遮大会将要召开,届时会有上万民众前来参加,这是编造祥瑞的最好时机。不过,我需要那枚法螺,还有那个大镯子。”他笑如春风,光彩璀然,颇有把握地看向我,“唯有将这两个神物结合,方能有神力。”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事到如今,也只能让罗什帮我了。可我却很内疚:“出家人不打妄语,你为了我要违背初心说谎……”
他却是毫无犹豫,声音坚定:“出家人也讲方便权宜,这件事对你来说既然那么重要,它便是我最重要之事。”
我一阵感动加心酸,不敢看他的眼,嗫嚅着:“此事过后,你只怕会跟你王舅彻底闹翻。”
“我不怕。”他朗声而笑,双眼如星辰般明亮,浅灰眸子波光流转,“要将大乘佛法推行至龟兹以外,本就不需要靠着王舅之力。我会自己一点点达成理想,不再倚靠王权。”
我看向他自信的脸,嘴角微微弯起,勾勒出优美的唇形。消瘦的肩背笔直挺立,仿佛人世间一切风雨皆不足道哉。他虽没有小弗的硬拳头,精神力之强却是世所罕见。我即便有奇巧的现代装备,即便熟知这个时代的历史,可真正遇到事情,我还是依赖着他。他是我心中的一盏明灯,繁华之外的心灵依托。
罗什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一个锦盒放在了我面前:“王舅对那大镯子一无所知,我多方试探,应该不假。”
我愣住,不是白纯?那会是谁?
“好在帮你要回了法螺。”他高兴地将锦盒打开,里面躺着我的麻醉枪。
我拿起麻醉枪仔细查看,摇了摇头:“假的。”
罗什吃惊,拿过我手中的法螺翻来覆去细看:“假的?”
我冷笑:“外观做得倒真是像,这世上也就我一人能辨出真伪来。”
罗什猛地站起往外走,我急忙拦住他:“去哪儿?”
他有些气急:“我去宫里问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