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御勋神色缓了缓,忽然苦笑道:“老三,你言重了。我”最近心情不好,说话未免有失分寸。”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子孙、我的子孙,将来…他们之间是否也能像你我一般肝胆相照呢?”
杨浩也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有一个残暴的子孙,或许他会对府州用兵,如果你有一个颇具野心的子孙,或许他会对夏州用兵,又或者。你我的子孙皆不肖,这西北大地上,再出一位豪杰,将你我留给他们的基业都取了去,未来的事。你我管得了么?”折御勋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忽然苦涩地一笑,说道:“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事。我们就说些我们管得了的事吧,老三,如果在你有生之年,真能一统西域,莫基定国,说句实在话。到那时,你纵不打我府州的主意,府州弹丸之地,也已没有了独立生存的可能。我现在,终于明白仲闻身受重创,苦捱求生,煞费苦心地为儿子安排出路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了。””夫哥
折御勋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不转晴地盯着他,沉声道:“如非得已,我是决不愿在我手中,把祖宗基业交出去的。可是你说的对。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也得为子孙后代有所打算才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朝一日,你真能一统西域,荣登九五。那时为兄才厚颜将府州归附,你会如何待我折家?”
杨浩苦笑道:“大哥,我真的无意于府州。再说,什么奠基立国,称王称帝的,这样遥不可及的事,谈它做甚么?”
折御勋嘿然道:“既然遥不可及,那我随便说说,你又何妨一答?”
杨浩无奈地摇头道:“好好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送大哥一个世袭罔替的折兰王。行了吧?”
折御勋一呆,失声道:“折兰王?”
杨浩笑道:“我听子渝说过,大哥本是匈奴折兰王后裔,祖上自匈奴分化出来。成为鲜卑,无魏王朝灭亡之后。与鲜卑皇裔拓拔氏一同融入党项,世居云中,始有今日,难道不是么?”
折御勋抚着他标志性的关公胡子,喃喃地道:“是啊,是啊,折兰王,折兰王,我家先祖,本是匈奴之王,纵横大漠,子孙不肖,不断衰败,不断迁徙,到如今不过一州之地,左支右撑,捉襟见肘,难道只是我折御勋不肖么?嘿嘿,要是能做个世袭罔替的折兰王。我折御勋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子孙,还有啥没有颜面的?”
折御勋自知杨浩越是发展,府州越是萎缩,偏偏这种隐性压制,是商道和士林自然的选择,他既无法指责杨浩,也不可能要求杨浩停止发展,恢复李光睿时期的封闭落后,在杨浩的不断扩张和发展中,府州必然几近于消亡,可是祖宗交下来的基业,如非得已,他是绝对不想交出去的,然而他不但要对祖宗负责。又不能不考虑子孙的出路,如此种种,纠缠心中,这才矛盾不已。
而今得了杨浩这个承喏,心中如醒瑚并顶,豁然开朗,不禁心怀大畅。
赵光义的为人秉性,实在是叫人不放心,如果必须得投靠一方,他当然会选择杨浩。而宋国处置投降的国君,以原国君的身份,也不过是封个侯、伯,他折御勋就连侯、伯的爵位都不可能,顶多封个有名无实的节度使,纵然不死,三代之后,家门也必烈二,杨浩开口就是个世袭罔替的折兰互,泣后路凡然咒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至此处,折御勋不由转哀为有
杨浩瞧他眯着丹凤眼,捋着大胡子,分明一副关二爷再世的模样,偏偏一脸诡笑,瞧起来奸诈无比,不禁好笑:“大哥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哗”
折御勋徒然清醒过来,连忙一正神色道:“自然不是,这次来。我除了提醒你向西集结军队,也须小心东边的赵官家,更主要的事情是我的小妹子渝,”
杨浩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子渝,子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折御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道:“怎么了?老三呐,你小子也忒不厚道,我妹子她”她今年都二十啦!”
折御勋痛心痛首地道:“别人家的女孩子,十五岁都当娘了,可我妹子…”女人二十,形同败犬啊!”
杨浩翻了个白眼儿,心道:“至于么。二十岁,大一的小学妹罢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哪儿像败犬了。
折御勋却忧心仲仲地道:“二十岁了,还不许配人家,能不让人说三道四吗?长兄如父,她的终身大事,我不管谁管?本来,我是女方的家长。没有主动向人许亲的道理,可是”可是”
折御勋忽然凤眼一瞪,正色道:“今天我拉下这张老脸,豁出去啦,你说吧,到底对我妹子有没有意思?凭我小妹的姿色,配不上你吗?”
杨浩方才指点江山的激扬派头全然不见了,他讷讷地道:“知”大哥。子渝的身。你知道的,我,“我已经有四房妻妾了。”
折御勋挥手道:“这算甚么?你大哥我如今有九房妻妾呢。只要你不委曲了她,嫁过来之后,扶她做个平妻。冬儿是你发妻原配,咱比不了,只要不比旁人低一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杨浩满头大汗,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问题是子渝外柔内刚,性如烈火。我看她,“她与程世雄将军的娘子有些相似。不喜咖…不喜欢丈夫三妻四妾啊
折御勋紧锁双眉道:“我说老三,你怎么就那么蠢呢?”
杨浩呆呆地道:“啊?”
折御勋道:“十五妙龄、及并之年时不切实际的想法,和二十岁时的老姑娘能比么?家中长辈给她说了多少门亲事,都被她拒绝了。还不是仍然惦念着你?你已经娶了四房妻妾,连娃儿都生了好几茬了,还能休妻不成,她既然仍是放不下你,就算心里有些不开心,可是只要你上门提亲,她还能拒绝不成?
她平时如何的闷闷不乐,我可是都看在眼里,我还能不了解她的心思嘛,她那几个侄儿每天被她得三孙子似的,这无名之火哪儿来的,还不是因为你嘛。我已让她交出了折家的一切职司,这就有点待嫁的意思了。这次到夏州,又特意要她同来,她若不想见你,以她的性情,你想她肯来么?结果还不是痛痛快快地来了,都二十岁啦,成了老姑娘啦,你以为她自己心里不急?可你这榆木疙瘩,总不能要她主动以身相许吧?”
杨浩听的两眼发亮,连声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吗?对啊,她刚刚那似有所指的话”她若不是动了嫁人的心思,怎么会来到我的府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