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两个阁楼,南边的是备给贝勒阿哥休息用的,北边的是给女眷休息的地方。姐姐让巧慧陪我去北边先歇着,待会看戏时再来叫我。说完,太监丫鬟陪着径直去了。
进了阁楼,里面两个十四五岁的秀丽女孩正在笑谈,听到声音都住嘴抬头看向我们,其中穿湖绿宫装的女孩看是我,先是惊愕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撇撇嘴瞪了我一眼,把头转回去了。巧慧上前请安。她也不理,自顾说话,倒是旁边的小姑娘有点过意不去地道:“免了!”
我心想,这是什么时候结的官司。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问巧慧:“怎么回事?”巧慧委屈地小声道:“二小姐结的梁子,倒霉的却是我。郭络罗.明玉,人称明玉格格,是嫡福晋的妹子。”我心里想了想大概有些明白。以前的若曦行事无法无天,只怕是因为觉得自己姐姐不受宠,找了对方的茬子。可对方的额娘是和硕公主――顺治堂兄安亲王岳乐的女儿,康熙的堂妹,阿玛是明尚额驸,姐姐又是嫡福晋,岂能让若曦讨了便宜?
巧慧在耳边小声说:“小姐从楼上摔下来时,只有她在场,她说是小姐自己脚滑摔下来的。我们私下里想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我点点头想以后只要她不犯我,我绝不去再招惹她。
让巧慧取了些点心来吃,一面向窗外打量,看到太监小厮们围着三个人向南阁行去,其中一个正是俊朗的十四阿哥,走在旁边一个和他个头差不多,一身宝蓝袍子,眉目英挺,但又比十四阿哥多了两分不羁。我猜大概是十三阿哥。那领头走着的穿藏青长袍,脸色略微苍白,但眉目冷峻的就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四阿哥!我站起来,从窗户使劲探出去,想把未来的雍正看的更清楚一些!
八阿哥迎了出来,向四阿哥请安,然后侧身让四阿哥先行。落在后面的十四阿哥,突然停下,抬头看过来,十三阿哥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然后就看到抓住窗棱,半个身子探在外面的我。我赶忙缩回来,站直了身子。两人都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在窗边,俯了俯身子,做了个请安的样子。十四阿哥嘴角一挑,朝我笑了起来,十三阿哥也是一笑,两人转头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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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全黑,宫灯一盏盏点亮,虽不如电灯明亮,但朦朦胧胧中反多了“雾里看花”的美。人都聚在楼下,楼上就我和巧慧坐着,娇笑声从楼下传来。我伏在窗口,随意地看着底下的丫鬟小厮们忙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巧慧说话。
巧慧低声叫道:“小姐!”我“嗯”了一声回头看她,却见她恭敬地站在身后,低着头,我疑惑地转回头向对面看去。看见四阿哥、八阿哥长身玉立,正并排站在窗口。隔窗望去烛火一明一灭之间,两人的脸忽隐忽现。我下意识地站起,心想着,这玉般的美貌男子,今日并排相站,但终有一日要持戈相对,你死我活。虽对着良辰美景,一丝哀伤却从心里泛起。巧慧在身后拽我衣袖,这才发觉我竟只是痴看着对面。忙挤了个笑容出来,俯下了身子请安。对面两人同时抬了抬手,我缓缓起来。侧身站在巧慧身旁。
一个小厮快步走到八阿哥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八阿哥又和四阿哥说了几句。四阿哥点点头,两人遂一前一后地下去了。过了一会,丫鬟来说开席了,我问:“太子爷不是还没有到吗?”她笑回道:“刚才太子爷遣了人来说,他刚办完事,要先换了衣服才来,让大家别再等了,先开席吧!”我点点头,随她下楼。
和我同桌的是两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到时,两人正在谈笑,看我来,彼此欠了欠身子。坐定后,我环视四周,看见最前方正中的桌子空着,我猜该是留给太子爷的。左侧依次是八、九、十、十四阿哥,右侧依次是四、十一、十二、十三阿哥。
一个太监托着木盘,搭着大红缎子,上放戏单,站在四阿哥桌旁,四阿哥没有看,只朝太监说了几句话,只看他捧着盘子走到十阿哥桌前回话,十阿哥听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拿起戏单草草一看,接过笔勾了下,递还给太监。太监这才转回四阿哥桌前,四阿哥也勾了一下。小太监捧着盘子又请八阿哥点戏,八阿哥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此时京剧还未诞生,唱的是昆曲。只可惜在三百多年后,昆曲早已不再如此盛行,我所知道的也就《西厢记》、《牡丹亭》那极有名的几出而已,再加上昨晚刚和冬云学的《麻姑拜寿》。不过看了行头,也知道这一出是‘武松打虎’,暗道,是十阿哥点的戏,只图热闹。刚演到武松骑在虎身上提拳要打,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太子到!”一下子,台上台下全拜倒在地上,我从人群中望过去,一个身穿黄绫长袍,面容端秀的人缓缓走来。
随着众人起身,坐回桌前。太监又捧了戏单过来,太子朗声道:“今儿是给十弟作生日,让寿星先点吧!”十阿哥站起回道:“先头已经点过,就等二哥点了。”太子这才拿过单子细看。
这下我是完全不知道上面在唱些什么了,旁边的两个姑娘倒看得分外入神。
几个大阿哥,时有说笑,酒喝的并不多。可自十阿哥往下,酒是象水一样往下灌。十阿哥和几个阿哥都站在十三阿哥桌边要他喝酒,他也不推拒,举杯就干。干完之后,大声道:“我们可要多给今晚上的寿星敬几杯。”众阿哥又纷纷向十阿哥举杯!我心想真是引火烧身。
吃也吃饱了,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可我仍是不知道在唱什么。瞧到十阿哥起身离席。转眼看姐姐正在一面看戏,一面和别的福晋说话。我遂起身尾随十阿哥而去。巧慧要陪来,我说:“你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前面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领路,十阿哥歪歪斜斜地走着,我心想果然是喝不过十三,人家仍是神清气爽的,他却已经颇有醉意。看到前面的屋子,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去小解。我忙转回身子往外走了一段等着。
过了一会,小太监陪着出来。看我站在那里,他紧走了两步上来,问:“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说:“给寿星送礼来了!”他看我空着手,问:“礼在哪里?”我看了眼旁边的小太监,他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太监扎了安自去了。
我领头走着,十阿哥跟在身后,又问:“礼呢?”我不理他,自顾走着,他随我进了湖边的水榭。离戏台不算远,那边灯火通明,还看得见戏台上的人,戏曲却只是隐约可闻,毕竟现在没有音响。我站定,指了指连着栏杆的木长凳,对十阿哥说:“坐那里!”他一脸困惑,还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走过去靠着栏杆坐下。面向他,我认真地请了个安。水榭里没有灯,只有天上的一弯半月,他坐在暗处,我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脸。只听到他问:“你的礼该不会就是请个安吧?”我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