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心易变哪。
太后这边睡着,那边李唯接了唐飞电话,太上皇在那边豪气冲天:“我翻墙进来了,现在在你们宿舍楼底下,沈宣在哪里?”
李唯挂了电话,一边默念:学校的围墙越来越不管用了,安全设施越来越差了,这博士楼里一众年轻貌美风骚过人的小博士们可怎么办哪;一边蹬蹬蹬的跑下楼去迎驾太上皇。
太上皇进了宿舍门,仿佛黄世仁见了杨白劳家小破屋,连声感叹:“旧社会!一朝回到旧社会!”
李唯疲惫不堪的揉按眉心:“您赶紧把太后接回寝宫去,不然菜鸽一会儿起来看到他躺在花满楼床上……啧啧,这栋楼里所有人今晚都别想睡了。”
唐飞把沈宣打捞打捞着抱起来,结果动作不得要领,卡着了沈宣的胃。太后嗷的一声推开唐飞,捂着小腹半跪下来,脸色都白了。唐飞一慌,刚要去扶,沈宣摆摆手,冷淡地说:“没事。”
“真没事?”
沈宣勾勾手指头,唐飞疑惑的俯下身去,沈宣在他耳边喘息着笑说:“你丫滚。”
唐飞一愣,门口突而传来噼里啪啦一阵敲门声:“开门啦开门啦!查房查房!”
“哎呀糟糕!”李唯跳起来就往门口冲;菜鸽被敲门声惊醒,揉揉眼睛模模糊糊的爬起来,骂了一句你爷爷的,抬眼一看,纯洁的问:“太后,你怎么躺在花满楼的床上?”
李唯冷酷的返身,手起掌落一劈而下,菜鸽晃了晃,啪嗒一下倒回床上。
查房这档子事是学校的最新政策,不仅仅要查本科生,还要查研究院。博士楼里三十好几的都有,有的晚上实在春心难捺跑出去打牌都不行,他们搞突击检查,号召要搞精神文明建设;搞了本科生不行,硕士生博士生要连着一起搞,大家一起搞搞乐。
查房的一众本科班主任进来拿手电筒一照,问李唯:“师兄,你们宿舍少人了吧?”
沈宣不耐烦的站起身:“给我借去查资料去了。”
为首那本科班主任借着手电筒的光一看,大惊,伏地叩拜:“太后您老吉祥!您老怎么在这里安歇啊?快快快来人!扶太后回宫!”
太后揉着太阳穴痛苦不堪:“得了,让我清静一晚上吧。”
李唯暗暗使了个眼色:酗酒了,没闻见一屋子酒气呢吗;本科班主任点点头,转头看见唐飞,咦了一声问:“这是谁啊?是学生吗?我记得你们宿舍除了花二少还有一个小美人儿呢,这又是谁?”
李唯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解释:太后的朋友,拉来接太后回去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谁料那边太后倚在门边上,抱着臂,懒懒的冷笑:“——这人我不认识。”
李唯说:“……啊?”
沈宣指着唐飞,淡淡地说:“这人我不认识,也不是学校的人。你们要秉公执法就带他去保卫处,反正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沈宣这次是铁了心不认唐飞了,还威胁那可怜的本科班主任、法律系在读博士研究生说:“你敢不带他去保卫科,我们下节课就随堂测验。二十道案例分析,闭卷。”
本科班主任脸都吓白了,问李唯说:“怎么办?带到保卫科去事情可就闹大了。”
李唯心想太后的脾气上来谁敢拗着他来?唐飞这下子算是撞在霉头上了。但是仔细想一想,太上皇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李唯身为曾经旁听过太后两堂大课的学生,面对小三儿的社会道德问题,产生了熊熊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激昂情怀。
他挥挥手说:“带走带走!没听过沈宣一笑阎王绕道呢嘛?你看他今晚都皮笑肉不笑好几回了。”
伟哉!当前大热的畅销书作家、社会知名人士唐X同志,就这么莫名其妙满心委屈的被强行带离了夫人身边,赶赴了那穷凶极恶的虎狼之地——X大保卫科值班室。
李唯跟在后面送了一程,看沈宣还在寝室里抽烟,就悄悄躲在走廊上打了个电话给吉野,仔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吩咐:“快去保卫科把唐飞保出来,不然到明天全校一展览,咱们就成本校本年度最经典的乌龙了。”——上年度最经典乌龙事件是秦教授代表杨真同学的家长去研一班上会见班主任,秦博导认真仔细的听取了研一主任对于杨真同学期中考试成绩的种种看法之后,回来就冲进博士宿舍楼,把杨真从床底下抓出来狠抽了一顿。最后杨真一查成绩,发现研一主任给错了成绩单。秦教授为此哄了他家小徒弟整整半年。
吉野三更半夜从床上给挖起来,还没来得及发怒,一听是李唯的声音,顿时就软下来了,再一听是李唯求他办事,立刻眉飞色舞好像提前过了圣诞。
这小子对着电话信誓旦旦:“李唯你放心!要是我绝对不做婚外恋搞小三儿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我这辈子就跟定了你一个,其他人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滴!”
李唯面无表情的挂了手机,长叹:“……这孩子怎么老抓不住问题的重点。”
吉少半夜急吼吼的往外面冲,他老爹(就是那个教育吉野“追求别人要死皮赖脸追着不放才能达到成功的彼岸”的那个可敬可爱的糟老头儿)跟在后面拿着小手绢儿,情真意切的在阳台上挥舞:“奔向宿命的轨道吧!黑色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被命运选中的少年啊啊啊啊啊啊!!!”
被命运选中的少年赶到保卫科,保卫科叔叔们正捧着书排队。吉野吓了一跳,跑到队尾去问:“你们在干吗?”
队尾的保卫叔叔神情肃穆:“……等作家给签名。”
吉野跑去队首,一把拉住唐飞:“太上皇,臣救驾来了!”
唐飞正抓着笔飞快的签名,面前那大个子保卫捧着闪动着粉红色光晕的黝黑的脸膛,甜蜜的幻想:“我好喜欢好喜欢那个女精灵骑士哦……人家今生今世就爱她一个了啦!人家发誓要非她不嫁……”
唐飞默默的打了个寒战,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控制读者的喜好,总之现在的市场走向……是蛮奇怪的>_<”
吉野抹了把汗说:“这样,李唯说叫我来把您保出去,您看您是不是出去了再跟太后解释解释?”
唐飞沧桑的看了他一眼,指指那长长的队伍。队伍后面人纷纷抗议:“哪儿来插队的!”“去排队去排队!”“大家都是排队等签名的!”“对啊对啊,这年头人越来越没有公德心了!”
吉野哦了一声,乖乖的去队尾排队。
一排排到后半夜,才把唐飞从那如狼似虎的大叔身少男心保卫科室里解救出来,临走大叔们还趴在门口欢呼:“唐飞大人——!我们爱你——!”“大人——!以后常来玩哦——!”
吉野一边开车一边问:“您老怎么沦落到这般境地啊?”
“……别提了,”唐飞仰天长叹一声,“当年年少轻狂啊年少轻狂,在半直不弯中犹豫了那么几天,就一迟疑成千古恨了。”
“那也不能出轨啊。”
“什么出轨!”唐飞苦笑,“作为一个成年人,有义务控制和克制自己的情欲——可是那建立在‘已经拥有法定或道德关系上的配偶’之后的前提上。六四过后第一代留学生比你想象的还要荒唐和淫乱,在当年那个大环境下保持我那样清白记录的已经很珍稀了好不好。”
吉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走走走!”唐飞豪气万千的强行搂着小兄弟的肩膀,“咱们喝酒去!我请你!”
可怜的李唯,在把醉酒的老师搬回宿舍之后,还面临着把醉酒的老师家那口子和自己家那口子搬回宿舍的命运。气得李家大少对着手机怒吼:“你他妈自己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
吉野委屈的小声说:“可是我自己都快走不动了,怎么搬得动唐老师啊?”
“那你俩就卖身给酒吧老板当男宠吧!”
第二天早上沈宣躺在花满楼的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菜鸽满目深情的面对面盯着他。
“太后,”菜鸽说,“您老最终竟然嫁进了本寝室的门。”
沈宣睡眼惺忪:“……啊?”
“您什么也别说,别说,我们都理解,”菜鸽正色摆手道,“花满楼他本身就是个可攻可受型的人才,遇见您他算是彻底走向流氓攻这条光辉大道了。”
沈宣皱起眉:“……啊?”
菜鸽热情洋溢的把沈宣按倒在床上:“太后!博士宿舍楼305号寝室欢迎您!我们是热情的!我们是友善的!!我们是光辉灿烂的!!!我们组成了这个自攻自受自行配对的集体,而您就是我们这个集体中最娇嫩的一枝花啊一枝花!”
沈宣额角抽搐着:“……啊?!”
菜鸽双手捧胸热泪远目:“世界大同!梦想就在那不远的地平线上!——和谐友爱共同进步的布尔什维克啊,我们永远跟随在阿耽大神,我们斗志昂扬……!”
他紧紧握住沈宣的手:“——斗志昂扬!!”
沈宣一脚把他踢出了大门外。
正巧花满楼跑回来拿书,一进门看见沈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要吧教授!我不过是一次考试没及格,您至于追到寝室来算账吗?!”
沈宣懒洋洋的说:“我管你及格没及格。”
宿舍里有暖气,他也懒得披衣服,就这么光着上身下床去洗脸。花满楼跟到浴室门口去淫笑不已,一边摸下巴一边评价:“太后身材很勾人嘛,背面看腰围很标准嘛,当然臀围也是很性感的嘛……李唯昨晚有没有对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快说出来让哥们开心开心!”
沈宣一边刷牙一边含混不清的盯着镜子:“当然有。他趁我神志不清,跑到你床上作娇媚状,可惜我坚决抵抗住了这非人的诱惑,把他踢下了床。”
花满楼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李唯披了件衬衣,俯身在电脑前整理论文。花二少小碎步跑进浴室去跟沈宣耳语:“太后啊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啊,大少他当年进研究院的时候,那俊秀,那风采,惹得一帮男博士们深夜偷袭啊,怎么您老就这么不解风情?古话说得好,妾身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他眼神暧昧的向下瞟了一眼:“难不成您老真的有……难言隐疾?”
“李唯!”沈宣朗声问,“听说你当年进研究院的时候差点贞操不保是不是?后来怎样了?真的不保了没?”
李唯抬起头,面色隐有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