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愁眉苦脸的对视了一会儿,东东伸手摸摸杨真额前的头发:“乖,你把我送回去,警察叔叔不会抓你的。”
……某著名高校经济学硕士研究生杨真同学默默的捂着心脏暗自垂泪:我不是人拐子啊你个小P孩!!
东东说:“但是你要和我妈妈保证,是你带我出来的,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玩的。不然我妈妈会骂我的,我妈妈骂人可凶了呢。”
杨真掏小跷的说:“我也不喜欢你妈妈。”
东东问:“为什么?”
杨真脸刷的一下红了,啪的在东东头上一敲:“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东东体贴的揉揉脑袋不和杨真计较。过了一会儿小孩子受不了了,弱弱的说:“杨真,我好热,好渴……”
杨真想了想说:“我也好想吃冰激淋啊,咱们去吃冰激淋吧?”
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杨真凶巴巴的抓住小孩提起来:“喂你管我叫什么?”
“……叫杨真。”秦跃东同学眨巴着无邪的大眼睛纯真的回答。
阿门,秦跃东同学你的发展势头很好很强劲啊。
秦坚站在肯德基的监视器屏幕前,两手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微微前倾,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半晌,说:“是杨真。”
周佳丽立刻爆发了:“果然是他!我就说他没安好心!为了他你连你儿子都不要了,你有毛病!你心理有毛病啊是不是!秦坚我告诉你你要是——”
四周肯德基的员工都纷纷避开,秦坚不理会她,自己打了个电话给李唯,问:“你确实把杨真送回去了么?”
李唯在电话那边很是疑惑:“是的啊,一直送到楼下,看他上了楼。怎么,他跑出来抓您的奸了?”
秦坚笑骂:“滚你妈的!”
挂了电话秦坚心平气和的对周佳丽摆摆手,说:“你也别太激动,以后这俩孩子有的是时间要相处,保不准一处还要处很多年,早点培养感情有什么不好?”
周佳丽一只手拼命的拍桌子:“你还不快去把我儿子找回来?”
秦坚觉得莫名其妙。这时候又觉得那是你儿子啦?早干什么去了?
俩大人急得团团转,相反俩孩子就轻松多了,一人一碗冰激淋坐在冷饮店里,和肯德基不过几十米远的距离,压根没乱跑。
杨真觉得自己很悲惨。他翻翻钱包,愤怒的抗议:“秦跃东同学!”
东东立刻乖乖的闪动着星星眼看着他。
杨真坐在冷饮店的大玻璃椅子上拍桌:“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秦跃东小同学努力的把手里的香蕉船递上去:“杨真杨真,你也吃一点嘛。”
冷饮店里的冷气十足,杨真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的阶级斗争的火苗:铲除吸血鬼的地主阶级,扼杀资本主义的幼苗,根正苗红,三代贫农;无产阶级的土养无产阶级的种……
杨真阴森森的磨爪子:“我好想吃小孩啊啊啊啊啊啊……”
秦坚隔一分钟就打一次电话,但是不论怎么拨杨真的手机,回答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停机……”
欠费停机,那杨真你的钱都上哪儿去了?
对于经济学理论十分精通的秦教授怎么也想不到,流通货币尚在人间,只是形式已有所改变:它们已经变成了一陀陀的香蕉船、奶昔、草莓之吻……进了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的肚子里。
秦坚这时候的感觉是很奇妙的。一方面,他想把东东接回家里,另一方面,他不想因此失去杨真。杨真能接受东东呢那是最好,接受不了,就有麻烦了。
秦教授啊,您当年风流快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报应呢啊?
到了晚上天色都暗了还是没有找到失踪的一大一小俩孩子。周佳丽急得要去报警,秦坚拦住她说:“别慌,杨真总是要回学校的,不可能拉着孩子就失踪了。”
周佳丽尖叫:“那万一他对我儿子做什么怎么办?”
秦坚感到很不可思议:“那他们以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怎么办?要真这么担心你干什么丢下孩子呢?”
周佳丽嚎啕大哭。
“我是个女人,还是个已经接近四十的女人,”她坐在地上失态的大叫着,泪流满面,“我这个年龄的女人有个出路就不错了,我拿什么养孩子?年轻的时候不现实还可以原谅,到这个年龄还不现实,我能怎么办?……”
秦坚叹了口气,说:“上车,俩孩子可能在宿舍里猫着。”
——结果杨真和秦跃东小同学没有回宿舍,他们合计了一下,跑去睡公园。
深夜,花园,芙蓉花开,暗香浮动。
“无耻的吸吮无产阶级的血!啃噬无产阶级的肉!”杨真义正词严的指责,“贪婪!邪恶!不劳而获!终将被劳动人民所抛弃!遗留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
东东怯生生的说:“……杨真你还是喷点驱蚊药水吧。”
杨真磨爪子:“叫哥哥!叫哥哥!”
“叫哥哥!叫哥哥!”街边宠物店里的鹦鹉神气活现。
杨真痛苦的抓着头发,背靠在宠物店大玻璃窗下,一只脚在马路牙子边上抖啊抖的:“我该拿你怎么办啊秦跃东小同学?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你啊!”
如果是李唯,这时候会很矜贵的推推眼镜表示知道了,然后不发表任何看法。
如果是花满楼,会嬉皮笑脸的淫荡的凑过来:“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骂骂谈恋爱,我说小真真你……”
如果是菜鸽……菜鸽不会说什么的,菜鸽通常会把他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坚忍不拔的意志力、无与伦比的集中力用在搞耽美文学研发和耽美文学创作上面,其他的一概无视。
秦跃东小同学毕竟还小,没有这样那样的金刚心,他的小心脏十分脆弱十分柔软,于是立刻就受伤了。
东东咬着手指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反正我也不指望你喜欢我……”
杨真大奇:“咦?怎么这么自觉?”
东东继续卖乖:“反正我爸爸我妈妈都不喜欢我,讨厌我的人,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十岁大的小男孩,清瘦柔软,奶声奶气,窝在街角里仰望那小小的一方天空,眼神孤独而忧郁。
杨真被秒杀了。
杨真嗷的一声萌到飞起,从地球上直扑火星,在气态中穿越了海王星的内核,在冥王星和天王星之间转了一圈,从月球上滑落地球。那一个眼神的风情啊,活脱脱就是个能引发无数腥风血雨江湖仇杀的菊花教萌物啊啊啊——
二十三岁的在校硕士研究生杨真同学,人生第一次,萌发了他崇高而伟大的父性。
花满楼大半夜的把机车少年吴良从被窝里挖出来,颐指气使的下令:“给老子搞辆机车来!”
吴良白天和不良高中生(他自己也是)打架斗殴抢女朋友忙得团团转,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消停会儿又给人挖起来,那个火气蹭蹭的往上冒:“你丫要玩深夜飞车党是不是年龄大了点啊大叔!”
话满楼夹着烟,下令:“半个小时之内,X大学校门口,带你去找两个美人回来。”
美人的威力毕竟是很大的,半个小时之后,花满楼大叔穿着沙滩裤邋遢着大拖鞋,夹着一根烟等到了他的机车少年党吴良小朋友。吴良一来就问:“美人呢美人呢?”
“还没找到。”
“没找到?”
花满楼跨上车:“所以说要去找啊……”
年轻的激情是美好的,年轻人的冲动也是很好的——于是可怜的吴良啊,你就这么成了花满楼大叔玩弄与股掌之上的深夜免费劳动力。
最后还是花满楼在一家宠物店门口找到了互相蜷在一起,已经睡熟了的秦教授家俩孩子。杨真搂着东东,东东窝在杨真怀里,口水流的满脸都是。在他们身后的大玻璃墙里,两只灰色的美短小猫咪以同样的姿势窝成一团,惊人的神似。
吴良蹲下去看了半天,啧啧赞叹:“美人,果然是美人。一个是比我早生好几年的美人,一个过十年也许是美人。”
花满楼坐在机车上点起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笑笑不说话。吴良给那一笑笑得鸡皮疙瘩骤起,猛搓手臂:“春情!我闻到了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