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

作者:莫言殇



    心里有些涩涩的感觉,漫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未来的君王,这般痴,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宁千易走了,漫夭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望了眼琴台的方向,那里抚琴之人早已换了。沉鱼如今是这茶园名义上的新老板,毕竟在风月场上混久了的人,很会处事,大概是在青楼看多了男子的薄幸,很容易便接受了漫夭那种女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的独立思想。从一开始只抚琴,到后来的经营茶园,经过漫夭许久以来的悉心栽培,她也不负漫夭所望,将茶园打理得有声有色。

    漫夭起身径直去了后园,刚转过一面玻璃墙,沉鱼已经迎了上来,笑道:“王子走了?”

    沉鱼较一年前更加妩媚动人,明媚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商人的精明。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两人见面也都没有了最早的客套,漫夭点头,问道:“昭云怎样了?情绪可有好转?”自从赏花宴过后,昭云住进西郊别院,虽然摆脱了逍遥侯府的纠缠,但毕竟人言可畏,加上她整日闲着无事,自然容易胡思乱想,于是,漫夭便让她来茶园,说是给沉鱼帮忙,其实就是想让她多接触一些人,以免一个人钻牛角尖。

    沉鱼道:“比刚来的那两天好很多了,一开始她不爱说话,看见谁都恨不能藏起来才好。现在跟大伙儿相处了一阵子,有时候笑笑闹闹,活泼了不少。最近几日,她在跟老张学习账务整理。”

    “那就好。”漫夭稍稍放下心来,昭云那么年轻,不应该一辈子活在不幸婚姻的阴影中。两人说着已经来到后园管理室,一进屋便见到管账务的老张正满头黑线,无奈地盯着一个粉色裙衫的女子,直叹气。

    漫夭笑道:“这是怎么了?”

    “啊,容乐姐姐,你来啦?”昭云一见漫夭,便笑着欢快地跑了过来,那动作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昭云时的模样。她毕竟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漫夭看了眼桌上凌乱的账单,再看了看老张的脸色,拉着昭云的手,问道:“是不是犯错了?”

    昭云吐了吐舌,低着头,不敢看老张。那堆账单,老张整理了一个早晨,结果她硬说要帮忙,然后就越帮越忙。老张碍于她的身份,也不能发作,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

    漫夭嗔责道:“昭云,快给老张道歉。”

    老张一惊,哪还顾得上账单不账单,两手慌乱直摇道:“使不得!公主,您折煞小人了。小人哪敢让郡主道歉啊!”

    漫夭微笑道:“这里没有郡主,昭云来茶园工作,就和大家一样,没有身份尊卑之分。昭云,你说呢?”

    昭云点头道:“恩,容乐姐姐说得极是。老张,对不起啊!我下次一定好好理清楚,不会再乱了。”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郡主的好意。小人自己一个人就理得过来。”老张说罢忙不迭行礼退了出去。

    漫夭不禁轻笑出声,“昭云,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昭云连连点头,笑着道:“恩,我喜欢这里,沉鱼姐姐,还有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容乐姐姐,谢谢你!”

    漫夭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不要一直活在过去,人生,还很长!能摆脱桎梏,获得自由,昭云,我很羡慕你!”

    昭云的自由有了,而她的自由,何时能有?

    回到将军府已是中午,用过午饭,在屋里小憩片刻,后又看了半日书打发时间。

    天黑的时候,项影便来了。

    漫夭找个了理由把泠儿支了出去,才问道:“查的怎么样了?人带来了吗?一路上没被人发现吧?”

    项影点头道:“主子请放心。人已经带来了,只是,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我只好把她暂时安排在我屋里了。”

    漫夭道:“好。走,去看看。”

    项影住的屋子一如平常的他本人,收拾得简洁而干净。屋里除了一件单人床和一个不算高也不够大的桌子以外,几乎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漫夭被引着进屋之后,便看到床边一角昏躺着一名年轻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小巧,倒是个美人胚子。

    项影上前解了那女子的昏穴,女子悠悠醒转,一睁眼看到项影,似是受了惊吓,就欲喊叫,项影眼疾手快,连忙点了她的哑穴。

    漫夭对项影使了个眼色,项影会意,转身替她关上门,自觉地去问外守着。

    漫夭上前,看了那女子一会儿,只见她杏目睁得大大的,盈满惧意的双眼透着不染俗世般的清澈以及未经世事的单纯。

    这就是令萧煞一个劲儿往软香楼跑的青楼女子可人?漫夭皱眉,心中微诧,这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风尘中人,更像是远离红尘的某座灵山之中孕育出来的清灵女子,单纯而美好,让人很自然的就想好好待她。漫夭蹲下身子,安抚地拍了拍女子微微颤抖的肩膀,露出一个让人最不易防备的笑容,声音温柔亲和,道:“姑娘别怕。我请你来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你聊聊天。我现在解了你的穴道,你别声张,可以吗?”

    有的人与生俱来便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那女子看着漫夭的笑容,心中的担心害怕不自觉就消减了,她眨巴下水灵灵的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漫夭替她解了穴,扶着她的手在床边坐下。

    那女子转头看了一圈,怯怯问道:“这是哪里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谁?刚才那个人又是谁?”

    她一连串的问题把漫夭给逗乐了,漫夭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家,刚才那人是我的侍卫,是我让他带你来的,吓到你了吧?”

    那女子点头,眼中忽然又多了许多防备,道:“你让他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漫夭轻轻托起女子的手,指尖不经意就摸了把她的脉门,见她脉搏跳得极慢,似乎随时都会停下般的速度,不由心中一惊,忽的皱眉道:“你是萧煞的什么人?”

    那女子神色一慌,连忙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警惕地看着漫夭,很是坚定的说:“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说。”说罢,她把头一昂,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煞是可爱。

    漫夭不禁好笑,也有几分欣赏,这女子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刚烈,看来急不得。

    漫夭笑望着她,真的什么都不问了。

    等了一会儿,女子见漫夭只望着她笑,也不说话,她漆黑的眼珠转了几转,心里十分疑惑,心道,这女子的反应与她想象的不一样。按说,应该接着逼问,或者用什么严酷的刑罚吓吓她才对。可她为什么笑得那么温柔,像冬日里的最后一点阳光,令人不自觉的就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