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儿听说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主子没事就好。”漫夭看了泠儿的伤,不算太严重,伸手撕了条舫中的轻纱草草的给她缠上止血。
紫衣男子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姑娘是第一次动手杀人吧?习惯了就好。这些人不值得你难过,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漫夭没有回头,这些她当然明白,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杀了这些人,她并不感到罪恶或者内疚,她只是还不习惯而已。毕竟,习惯也需要一个过程,为了生存,她会慢慢适应。只是,她现在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日,她再握剑之时,嗜血如狂,杀人如麻,对敌人再无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我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周围埋伏的也许还不止这些人。”紫衣男子镇定道。
船中积水已深,更是晃得厉害,船身迅速下沉。漫夭蹙眉,这里正处于湖中央,离岸边的距离太远,以她的轻功要直渡对面,可能性不大。只能是能行多远就行多远,然后潜水过去。她将这提议说了出来,中年男子立刻反对。
泠儿问道:“为什么不行?”
紫衣男子面露尴尬之色,道:“我,我不会水。”
漫夭微愣,一个不会水的人,竟然能看着船舱进水,还能沉着冷静地应对着黑衣杀手,没有出现一丝慌乱,她不禁有些佩服这个人。
紫衣男子抬头望了四周,目光锁定离得最近的那座不高的山崖,中间有一个山口,他说道:“以我们的武功,要跃上那个山口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那里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在等着我们。姑娘,你们二人,就按照姑娘所说的方法先去对岸,我们二人上那座山,如果……能平安出去,到时,我一定会备上厚礼,去府上登门拜访,以谢姑娘方才援手之情。”
漫夭看了眼泠儿,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一起上那座山吧。泠儿受了伤,也不适合潜水。”这名男子虽然是初相识,却愿在紧要关头挺身护她周全,她又怎能半途弃之而去?
紫衣公子怔了怔,眸中光华遽盛。他自然知晓她的本意,泠儿受伤并非很严重,至少潜水一段距离还是不成问题的。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现下的处境也由不得他们再犹豫了。他点头,几人交换了眼神,先后飞身而起,直往对面山口跃去。
乌云开裂,仿佛被当空的烈日劈开般的四散而去,焦灼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山口洒下斑驳的痕迹。两侧的石壁凹凸不平,他们落脚的崖边,正好容得四人并肩,稍微有一点点挤。
脚跟还未站稳,迎面扑来的强烈的萧杀之气激起心头层层寒栗。
紫衣男子所料果然不差!这里确实有埋伏,而且人数相比之前只多不少。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而紫衣男子又是何种身份?竟让这些黑衣人为了杀他,摆下如此强大的阵仗!
三丈开外的距离,无数黑衣人将整个出口都包围了起来,黑压压一片,湖中画舫已沉,他们四人立在原地,握紧手中的长剑,再无退路。
就在这个山口之上的一块巨大岩石上,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眼中是对自己毫无遗漏之算计的笃定神色。
漫夭他们的武功尽管都是上乘,但他们毕竟才四个人,对方却是百人,个个武功都是上等,而且他们地处崖边,退无可退。紫衣男子转眸对她笑道:“真是对不住,还真被我说中了。”
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出来也是不易的,漫夭转头也回他淡静一笑。
紫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样的女子,他真是不舍得她就这么因为他死掉。他突然扬声对黑衣人叫道:“让你们主事的出来说话。”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山间。
黑衣人仿佛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紫衣男子又道:“你们要的是我的命,与这两位姑娘无关。她们与我只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交,若是能放她们离去。我……愿束手就擒。”
中年男子面色大变,惊道:“您不能……”
“诶!”紫衣男子抬手制止,望着漫夭,清朗一笑道:“今日能得遇姑娘,已是我三生有幸。虽只有短短半个时辰,但姑娘的胆识风采,我已是深深折服。姑娘你明知此处凶险难料,却毅然随我来到此,就足以说明姑娘有情有意,我纵然此刻即死,也了无遗憾,又岂能让姑娘跟着我一起拿生命来冒险呢?姑娘,保重!”他眼神炽烈,暗藏的情意缱绻。
漫夭心中一震,以他的武功,只要拼力而为,总还算是有一线生机,若是束手就擒,便是将生死交与他人手中,对于一个身份尊贵无比的人而言,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不由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竟然愿意因为她将自己的性命交与欲置他于死地之人?为什么?就因她为自保与他并肩作战,又选择跟他入山吗?
漫夭微微摇头道:“公子万万不可。既然我们已经来了,自然没有舍之而去的道理。”她也许生性凉薄,但对于愿为她舍命之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弃之不顾。
中年男子心下一阵感动,拱手道谢。上方岩石上的黑衣男子听到女子的声音身躯一震,蓦然转身,朝下方望了过去。目光触及漫夭二人,不由眸色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