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血色将天空映红,微风吹起奥尔良圣女的残旗。

还站立着的,只剩下戊离一个人。

他喘了口粗气,肺部被洞穿带来的生理性疼痛让他的视野开始模糊,但即便这样,他依旧将长刀插/进铁锈色的土地中保持站立。

没有,没有,没有!

他记得老师曾到这里做过任务,但任由他怎样将这里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有关于老师的消息。

为什么!

戊离的眼尾深红,墨色的眼眸里翻滚着,不可捉摸的情绪几乎下一刻就要满溢出来。

就在这时,两名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出现突然出现在战场上。

【戊离君,您被监测到违背公世界不干扰原则,违反了阵营任务守则擅自行动,请和我们返回阵营接受调查。】

男人在戊离锐利看过来的一眼中被眼眸中的凶狠惊到,下意识拔出配/枪:【阵营规则如此,请您理解。】

戊离高大修长的身躯因为脏器的受损而压抑不住的颤抖,但仍拄着长刀缓缓站直,恢复成令男人熟悉的面无表情:【走吧。】

……

池袋的夜晚集聚着大量的飞车党。

笼罩在一袭黑色中的戊离面色冰冷的从废弃的写字楼走出来,垂在外袍下的指尖滴落几滴温热血液。

在狼藉一地的写字楼内,帮派的成员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为什么,连池袋的情报贩子也不知道有关老师的情报?

戊离死死皱着眉,压抑不住的怒意和失望几乎要从眼眸中喷涌出来。

明明老师曾在这里完成过任务,为什么没有!

【戊离君。】突然出现的两名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叹了口气:【时隔不久又和您见面了,请和我等回去接受调查。】

……

王权者的集会被打断,几位王权者震惊于突然出现的戊离所带来的消息:【三轮一言……前任无色之王,不是已经死了吗?】

戊离一无所获的转身欲走,却被夜刀神狗朗追出来抓住了袍角:【等等!你是说你见过故主?他在哪?三轮大人在哪!】

戊离掰开对方的手指,眸光沉郁危险:【老师,死了。】

夜刀神狗朗愣在原地。

就听戊离继续说道:【从我身边抢走老师的人,无论他是谁,我都会找到他,然后送他进地狱。】

两名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早早等候在长街尽头,看着戊离踩着军靴缓缓走来的身影,竟有种看到凶兽挣脱开与人间的红绳嘶吼咆哮的错觉。

【戊离君,您才刚从惩戒处出来。】

戊离面容冷漠,似乎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位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阵营人员:【走吧。】

但男人们看着戊离仿佛从灵魂向外透露出的死寂,却知道,从三轮一言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开始,有什么东西就断掉了。

他们叹了口气,一左一右的带着戊离离开。

……

平安京的满月高悬,妖魔夜行。

【我……不知道,我只见过那位大人一次,他打败了八岐大蛇之后就离开了这里,妖魔之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丑陋的妖魔哀嚎:【大人!我不敢骗您,三轮一言大人确实再没有来过呃……】

看不见的气化为利剑,洞穿了妖魔的心脏。

戊离冷漠转身,踩着满街的妖魔尸骸走过,长街寂寥,孤影横斜。

两位黑色军装制服的男人仰头饮尽温酒,从等候的酒肆中走出来:【结束了吗,戊离君。】

【嗯,走吧。】

戊离垂眸,拉出终端上的页面,长长的清单记录着他从各种渠道获得的老师这么多年来完成的任务,而他正一件件重新进入那些任务。

他在走老师曾走过的路,落在老师肩上的月光此刻也在朗照着他。他试图从街角的店面和长街的灯火找寻一丝老师曾驻足的痕迹,想象老师曾对着月下繁花记录和歌的模样,和新结识的好友相对时的笑容。

但他失败了。

落在他身上的,只有冷冷寂寂的苍白月色。

下意识想要回身轻唤老师时,身后空荡的长街却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于是他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后独自收拢起所有的思绪,继续漠然的前行。

【戊离君。】两名男人突然为难的叫住戊离:【刚刚接到指令,阵营高层要见您。】

戊离掀了掀纤长的眼睫,意料之中的波澜不惊:【嗯。】

……

纯白空旷的禁闭室内,只摆放了一对简洁的金属桌椅,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倒影。

被解除了一切武装拿走长刀的戊离只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和长裤,垂着眼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吱嘎——

禁闭室的大门打开,一阵整齐的并腿敬礼声。

身着军装制服的蓝染忽右介走了进来,漫不经心的拉开戊离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戊离君,最近十分活跃啊。是想调岗到惩戒处却不好意思说吗?】

像一具没有生机的塑像一样的戊离终于抬起头,正视向对面:【我的老师,真的是战死的吗?】

【你在暗指,是我们杀了三轮一言吗?】蓝染忽右介笑了:【真是可爱的发言。】

【我曾向上申请调取过老师的工作记录单,但被驳回。无论是申请前往老师战死之地,还是参与调查老师战死的情况,抑或是前往带回老师……的尸体。无一例外,全被驳回。】

戊离的眼眸很冷:【为什么?我想要一个真相。】

【我希望你清楚,戊离君,如果只凭借你的出身,是无法在阵营站稳脚跟的。多年前在你入职阵营初期,我和其他高层就收到过很多建议函。你的同期同僚们无一例外的认为,流星街出来的人不应该入职以拯救和守护世界为己任的阵营。是三轮君的举荐和保证,让你得以留下来。】

蓝染忽右介勾了勾唇角,笑得嘲讽:【当然,事实证明哪怕是阵营里也有蠢货,你那几个以出身看人的同期猜错了。这些年你用优秀的工作履历证明了,你是个正直认真的人,甚至曾成功拯救过世界。】

【不要把我和那些蠢货看成一路人。】蓝染忽右介昂了昂首,显现出一丝轻蔑:【无论是我还是其他高层,对利用你或者三轮君都没有兴趣。但驳回你申请的,确实是我。】

戊离锋利的长眉一皱:【为什么?如果你对老师的死并无心虚,为什么要阻止我。】

【很简单。】蓝染忽右介的眼神很冷:【因为你做的那些事,都与阵营的任务无关。外出的阵营人员握着多大的权力,就要被多重的规则限制,不允许做除任务以外的事。在你看来微不足道的每一件小事,最后都可以会让世界进程在某处拐一个弯。】

【不要再无谓的探寻三轮一言死亡的真相了,就当他是战死的吧。】

蓝染忽右介站起身,转身时披在肩上的长袍烈烈翻滚:【下次再让我在惩戒处看到你——就杀了你。】

戊离面无表情的抬头,那双墨色的眼眸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没有任何光亮:【不劳烦你,我会主动递交辞呈。】

对方已经迈步走向大门的身形一顿。

戊离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像是刀子割在脸上,未等反应就被对方的手掌攥住了衣领。

【戊离,你难道,真的是什么正直认真的人吗?】蓝染忽右介的眼眸中闪着危险的光,凑在戊离的耳侧低语:【无论你内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都无所谓,我不在乎。但是,你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在你真正递交辞呈之前,尽情的在规则之内利用阵营吧。只是,别让我抓到你。】

戊离冷漠的钳制住对方的手掌,将他推远:【虽然老师教导我,如果他身死,不必为他复仇,就忘记他继续活下去。但是——】

【我会查清一切。】

——我的老师被抢走了。

无论是谁,我要他品尝百倍于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