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门被推开,秦霜霜下意识将怀中之人护在身后,凌厉地看了眼来人,却是眼泪鼻涕挂了一脸的白樱。
小姑娘边擦眼泪还边插着腰:“你们今天谁都不许走!”
玄清:“……”
她本意是绝不允许她俩就这么分开了,哪知道太过着急,话说反了,反倒是把秦霜霜怀中的阿阮又吓了一跳。
眼见对方眼泪又汹涌起来,白樱一时手足无措,又是抹眼泪又是擦鼻涕解释道:“不不不,不是的,我是说……”
秦霜霜无暇顾她,专心抚着怀中阿阮的后背,玄清见到此情此景,蹙了蹙眉,一时竟有种自家的小姑娘无人照料的感觉,将人拉到身前,递出一方帕子,有些生硬道:“擦。”
白樱接过帕子,抬眼看了一眼玄清上仙的表情,硬是把眼泪憋回去,胡乱抹了两把,眨着有些红肿的眼睛,吸了吸鼻子。
秦霜霜看了玄清一眼:“你们都听到了?”
玄清微微颔首,良久:“是非曲直有因有果,你二人经历闻着落泪,我们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不会再为难你们。先前不过是找个答案,如今找到了,于自己也问心无愧了。”
二人一听,她们并不准备为难自己,一时间有些呆在原地,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樱见方才还那般浑身带刺的秦霜霜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迷茫、如孩童般的神情,一时觉得又心疼又惹人怜爱,擦了擦鼻涕,大声道:“霜霜,阿阮,你们相信神仙吗?”
二人看着她,一起点了点头。
“方才你们说,我们就是神仙姑娘?”
阿阮:“是……”
“告诉你们吧,本姑娘就是神仙,是那混元山上修炼了百年的嘤嘤仙。你们二人的事方才我已经回去禀报给了传说中的玄清上仙,她听了之后不仅没有怪你们,还未你们二人的真情所感动,还吩咐我说
‘嘤嘤呀,你可以去帮她们度过这劫,只要从此二人积善积德,相携到老,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玄清:?
白樱飞速地扯完一个谎后有些心虚地回头看了玄清上仙一眼,转而感觉清了清嗓子故意不敢同她对视。
这小精灵,自己想做决定帮阮秦二人,却又怕自己不同意,竟是打着幌子来了个先斩后奏。
不仅不像是不聪明,反倒是小算盘打得花花作响。
阮霜二人,也不知是被“百年修为”这个噱头吓着了,还是被“玄清上仙”四字惊到,一时间呆在了原地,彼此难以置信地互相看看,又抬头看看玄白二人,眼神中似乎都像是看神像那般虔诚。
阿阮回忆了一下自打白樱来后的种种,先是预言了江宴十日后死亡,又是让一直怕医的江宴乖乖接受诊疗,又找出刘姑娘尸体的所在地……
如果有她相助,那她和姐姐岂不是都能平安离开?她何德何能,竟是在亲手沾满鲜血之后还能遇到这般神仙女子。鼻子忍不住发酸,牵着秦霜霜的裙角快步走到二人面前,膝盖一弯,竟是要直接跪下。
白樱赶忙伸手阻拦,她们神仙精灵可不兴凡间这套跪拜礼,跪师不跪圣,何况如若不是她们一直逼近,恐怕二人早就能顺利出城了。
白樱挠了挠头,知道二人方互诉了衷肠表明了心迹,此刻定有一肚子话要说,拉了玄清上仙道:“我先施个小障眼法替你们挡挡,你们二人有什么情话大可以说,绝不会再有人偷听了。”
振振有词的模样就像方才偷听的是旁人一般。
阿阮脸上浮现出一种大喜大悲过后幸福的红晕,玄清也点点头:“城门酉时一刻换防,正是来往行人最稀少,守卫松懈之时,届时将你们二人送出城,不必再回汴京。”转而又回头问白樱:“能做到么?”
白樱点点头,不就是定几个人,她能做到的。
二人出去,先是去马市上挑了一匹矫健的良驹,又找几个流浪小童散布了消息,说是秦霜霜被哪家大人带回府上金屋藏娇了。
果然才到下午,街上巡逻的卫兵便少了许多,本来替老鸨办事已经够不光彩了,更何况又扯上什么官府大人,简直是晦气事。
一直到了酉时多,二人这才带了些食盒回去,让她们吃饱了,四人这才小心翼翼出了茅屋往小巷外走。天色渐黄昏,城门地偏,小贩的叫卖声也没多少。白樱也警觉的放轻了脚步。
她们四人本就相貌出众惹人注目,故而由白樱牵着马让阿阮坐在马背走在前头,玄清执剑,护着秦霜霜走在后头。
“你可会骑马?出城恐怕要跑一阵子才能歇息。”
秦霜霜苦笑一笑:“霜霜不才,十四击马球,京中女子无敌手。”
玄清漠然,就是这般才情双全的女子,竟是有过难般难以想象的苦痛遭际……
“卿玉楼背后可有什么权贵,为何你失踪,会调动这么多官兵寻找?”玄清问,守城门这点通常是为了什么逃犯甚至是敌国间谍,以秦霜霜一个小头牌的身份出动这般阵势,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秦霜霜显然也没想到卿玉楼的老鸨竟会在城门拦她,思衬片刻摇了摇头:“卿玉楼是京中最大的青楼,背后有权贵支持定然是不假。可是同霜霜有关的便是少之又少了。再者近三个月我都故意缠着江宴,恩客更是少之又少,实在是不会有什么显贵为了我这般大动干戈。”
秦霜霜是聪明之人,她都这般说了,那便是八成如此。玄清没再往别处猜,只是继续走着。
走到城门边,出城的人果然少了起来。天公作美,竟是布满了乌云,有风卷起树叶,铺子前的旌旗都被刮的哗哗作响,本不那么亮堂的天色此刻更加灰暗。
守城的侍卫共四人,核对完一个妇人的面相后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快过。伸手摸了一把溅在脸上的冰凉雨滴:“一个青楼的婊子也值得兄弟们这般辛苦,他奶奶的。”
另一个抬头看了看乌云:“见鬼了嘿,一会儿工夫阴成这样。赶紧关门,这一日干了五日的活。”
“怎么,等会儿去怡红阁找老相好解解乏?”又一个侍卫插科打诨。
几人一言一语放松下来,正值最后一个老头过了城门,白樱看准时机,一个踏步向前冲去,在四人面前使了个定身术,不仅四个侍卫,就连还有准备过路的行人、卖粘豆包的小贩都被一时定在了原地。
如同时间静止一般,所有人都在原地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卖粘豆包的妇人手伸出一半儿,银子还没接过来便不能动了。
秦霜霜和阿阮一时看呆,白樱自知自己这鸡毛蒜皮的仙法估摸着是撑不了多久,赶忙将秦霜霜同阿阮一同扶上马,慌乱中从口袋中掏出两锭金元宝让她收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
“你们大可放心离去,对了,江府中那只白色小犬,我会找一户好人家送去,它长得那般可爱,定是不会有什么人欺负它。”
阿阮推辞不过金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听白樱这么说反倒是愣了一下:“什么小犬?”
白樱费力将她的脚放在马镫中固定好:“就是西院那只小小的,白白的,可爱的小犬呀。你没见过吗?”
阿阮赶忙摇摇头:“夫人畏狗,江府从未养过任何犬类呀。”
“白樱”玄清低低的催促声传来。白樱回头一看,那些被定住的人像是有松动之色,眼见仙法是要失效了,赶忙快言快语:“那可能是偷偷溜进去的吧,那我自行安排便好,你们赶紧走,阿阮,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阿阮看到少女这般天真坚定的目光,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还是就是这个天真无邪、古道热肠的女孩儿,鼻子一酸,眼泪又在框中打转,紧紧握住白樱的手问:“白姑娘,我们以后还可能有会见面的机会么?阿阮想亲手给你做所有你喜欢吃的东西。”
白樱一愣,她不过是自认凡间过客,吃吃喝喝傻傻乐乐,从未想过竟然能同什么凡人有了真情,一时也有些眼圈发红,用力点点头假装安慰她:“当然啦,都说了我是神仙嘛。”
周围气氛一点点变化,白樱不敢耽搁,一狠心松开阿阮的手,就要催促她们快走,只见秦霜霜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樱一眼,竟是一把拉过玄清上仙的袖子,极大幅度的俯下身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马上起身拱手道;
“二位神仙姑娘,此生有缘,江湖再会。”说罢便扬起马鞭长促一声策马奔去。
马蹄奔出城门的一瞬间,仙法应声失效,一个侍卫只见两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感觉方才有什么人过去了,一看众人都是慢悠悠地,准是累了一日都看花眼了。暗自打量了一下二人,和那画像上的女子也不一样,挠了挠头,大声喊道:
“闭城门——”
白樱方才瞧的真切,霜霜虽是说的豁达,眼中分明也已含了泪水……仙凡有别,又怎会再次相见呢?无论如何,二人也是孤身女子,就算出了汴京,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样……
偷偷揩了揩眼泪,像是想起了什么,囔着鼻子问:“玄清上仙,方才霜霜姑娘和你说了什么呀?还专门不给我听。”
玄清极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耳朵微红,目光转向别处,只是任她拉着袖子,道:“没什么,回去吧。”
“回哪儿?”白樱有些不知道还要去哪了。
“回城中,带你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HE啦HE啦,我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