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系小王妃

作者:裙袂

沈意羡自那日去见梁景尧后,便经常出入六皇子的府邸。

她知道如今正是男人消沉的时候,她从前在?那么?多个失意的时刻抚慰了他,这一次她也?想亲自鼓励他站起来?。

她原是没?抱着什么?念头的,只?是想着尽自己的一点力量,能够让他重振旗鼓,恢复从前的精气?神。

可久而久之,心底突然又冒出了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偶尔她看?着男人的样子,也?会想,当年皇后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只?因为?皇后希望他能够继承大统,他的婚事需要用?来?政治联姻,娶一个家族势力能对他有助力的女?子。

可如今他的腿废了,也?几乎再没?了继承大统的可能,他从前娶的妻子也?已?经过世,身边再也?没?有了旁的女?子。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之间还有机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意羡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一再劝说自己不要再抱有希望,可还是忍不住心怀有一丝庆幸……

一直到那日,她在?皇子府遇到皇后。

沈意羡在?府上花了好几日研究出了梁景尧最爱的玫瑰酥饼,做了一食盒给他送去。

在?皇子府,她正要将食盒打?开?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头传报皇后娘娘驾到的声音。

她心中一怵,双手在?那刹那打?了颤,食盒差点掉在?地上。

被一群宫人簇拥的皇后衣着华贵明艳地走进?来?,看?见沈意羡的身影一时有些发愣。

随后她扬起了客气?疏离的笑脸,挑眉道:“意羡回?来?了啊。”

沈意羡一面对这个女?人就心慌颤抖,连忙起身站到了一边,给皇后行礼低头道:“参见皇后娘娘。”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皇后虽这么?说,却没?让她起身,又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些日子。”

“是因为?景尧吗?”

皇后问得好生直白,沈意羡心下一惊,连忙否认:“不是,是因为?我兄长回?京了。”

“哦……”皇后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这会儿才?叫她起身,又笑着道:“倒是巧了,我那侄女?不久前嫁到你们家,给你做了嫂嫂。”

她说着回?头望一眼梁景尧,笑了笑道:“从前咱们两家没?有的缘分,这下子倒是补上了。”

沈意羡没?敢回?话。

皇后坐在?桌前,目光触及那十色方漆木的食盒,目光有些讶然:“意羡也?送了吃的过来?啊?”

沈意羡听她提起,连忙抬头解释道:“做了些殿下爱吃的玫瑰酥饼。”

皇后用?戴着水钻的手指轻轻揭开?食盒瞧了一眼,却是将它拨到了一边,道:“这酥饼好是好,只?是景尧还未病愈,如何吃得这油腻难克化的东西?”

她说着招呼了下身后的宫女?,道:“将本宫带的碧粳粥呈上来?。”

宫女?依言呈上清粥,皇后用?水晶汤匙在?玉碟中搅拌了片刻,才?递给梁景尧,告诫道:“你如今身体还在?恢复中,千万记得要用?些简单清淡的东西,可不能贪嘴,旁人给什么?便吃什么?。”

沈意羡头低得更深,声音愈发微小:“是意羡考虑不周了。”

梁景尧见状说话道:“母后,是我想吃玫瑰酥饼,才?让意羡给我做的。”

皇后斜睨他一眼:“你想吃就让人家姑娘给你做啊,府里没?有厨子了吗?”

梁景尧尝着粥,突然惊叹道:“母后,这碧粳粥的味道好熟悉,是不是御膳房的李大厨做的?”

皇后唇角一弯:“自然,母后知道你喜欢李大厨做的膳食,一早便吩咐了让人给你做的。”

……

看?着面前母慈子孝的场面,沈意羡愈发觉得自己落在?一边的孤单可笑。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半晌拾起了自己的食盒,小声道:“那意羡就不打?扰娘娘和殿下了……”

她看?皇后没?有回?头,正要悄声告退,却听见皇后阻止的声音:“等等——意羡,你先到外头候着本宫。”

沈意羡动作一滞,随后垂首:“是。”

*

好在?没?有让她等多久,片刻后皇后就从屋里出来?了。

皇后在?刺目的阳光下打?量着她:“意羡来?这府上许多回?了吧?”

沈意羡轻轻摇头:“没?有,只?是偶尔来?探望殿下而已?。”

“那必然还没?有参观过这府院吧。”皇后突然道:“意羡,本宫带你参观一下景尧的府邸可好?”

沈意羡抬眸看?了眼皇后的面色,虽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道一声“好”。

她紧紧跟随在?皇后身后,可皇后虽说要带她参观,却没?有四?下闲逛,而是领着她径直到了荒凉僻静的西苑。

两株魁梧的槐树后面,是府上的祠堂,沈意羡一瞧见,神色就变了。

皇后却面不改色地领了她进?去,祠堂倒是不大,忽闪的烛火下只?映着一个牌位,上头刻着——“六皇子妃,云阳侯嫡长女?陈氏”。

“意羡,当年你走得急,还未见过景尧的妻子吧。”皇后指着那牌位道:“如今见了,还不快见个礼?”

沈意羡闻言,讶然睁眸望着皇后,似是不敢相信她的话。

“怎么?,敢登门入府,却不敢见皇子妃?”皇后盯着她,目光变得严厉。

如一盆寒冬的冰雹浇下来?,沈意羡的身体僵硬成一片,面色涨红成一片,她的眼神落在?上头的牌位上,紧紧地盯着那个名字,久久不能动弹。

皇后仍是紧盯着她,不发一言。

半晌,像是极尽屈辱般,她抬起僵硬的双手,机械地握在?一起,缓缓移动到腰侧,小心地对着上头的牌位行了个礼。

“这才?对嘛。”皇后看?见她的动作,满意地笑了起来?。

沈意羡的大脑轰然塌成一片,已?经不能思考了,她僵硬地站在?祠堂中央,神色木然空洞。

半晌,她听到皇后冰冷的声音:“沈姑娘,你记着,陈氏永远是景尧的妻子,皇家的六皇子妃。”

“哪怕她死了,你进?门,你也?只?能在?她面前伏小做低。”

……

沈意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子府的。

想到她之前心中还抱有一丝仅有的期望,她不禁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场扇了巴掌,从未有过的狼狈难堪。

只?觉得自己可笑。

*

夜半三更,沈府的山月居里,沐禾凝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梦里迷迷蒙蒙,似乎听到有水流稀里哗啦的声音,她翻了个身,忽然发现屋里燃着灯。

神色渐渐清明,她揉揉困倦的眼睛,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床。

声音似乎是从净室传来?的。

瞥了眼空荡荡的床头,沐禾凝疑惑,难道是沈叙怀回?来?了?

她趿着鞋子下床,往净室的方向走,鼻尖却闻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似乎是血腥味。

沐禾凝心中一紧,走到净室推门,果然看?见男人只?穿着素色的里衣,坐在?里头清洗着什么?。

只?是脱落在?地上的外衣,却染着些刺眼的鲜红。沐禾凝瞳孔一紧,忙道:“你受伤了?”

沈叙怀见她进?来?神色有些慌,他身形朝里移动了几分,背过身道:“禾凝,我在?沐浴,你先出去。”

沐浴什么??他明明穿着衣裳!

沐禾凝不由分说踏步上去,急道:“你伤哪了?让我看?看?!”

被迫转过来?的沈叙怀赤着一条臂膀,那只?胳膊的上端,一道纵横的刀口乍然裂开?,汩汩鲜血止不住流。

沈叙怀刚刚清洗了伤口,这会儿正要往上上药。他看?着小姑娘一脸担忧的神色,忙道:“无碍,一点小伤而已?,上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你胡说!”沐禾凝扯过了他受伤的胳膊,盯着伤口眉头皱紧:“这么?深的伤,还在?流血。”

“真的只?是一点伤而已?。”沈叙怀无奈道:“我从前在?战场上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多了,都没?事。”

“可你现在?又不在?战场……”小丫头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抬眸问道:“宫里出事了?”

沈叙怀顿了一下,“没?有。”

他倒希望是宫里出了安危,那他这伤受得也?值些。

实?际上是今天那御林军的右统领突然说想和他切磋一下功力,沈叙怀自然不愿意,可谁知那右统领去游说了皇帝,皇帝便直言让他指导一番右统领的武功。

无奈之下,沈叙怀也?只?好和那右统领对上一局。可原本说是切磋,却不知为?何这右统领招招致命,出手狠辣,他又要避着对方的攻势,又恐伤了对方,两相之下,不小心便受了一击。

沐禾凝忍着心疼给他上了药,又小心翼翼帮他将伤口包扎了起来?,眼眶微红。

她犹豫了下,又提起那个话题:“王爷……这差事我们还是不干了吧?”

本就弄得又忙又累,这下子还受了伤,太不值当了些。

她眼下也?不想去思考什么?男人家的事业了,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沈叙怀有些无奈,放低了嗓音语重心长道:“禾凝,我是武将,受伤是在?所难免的,甚至有可能……还会送命。”

听到后一句话,沐禾凝情绪更是激动,她摇头道:“那我不要你再当武将了,这劳什子王爷也?不要再当了,你去见皇上,就说年纪大了要告老还乡,我们离开?京城也?行的……”

沈叙怀神色微滞,他何尝想担这御林军的差事,可那日皇帝以?她为?要挟,他如何能不应下?

如此,他只?能劝慰她:“禾凝,你冷静些,我们都是在?京城长大的,家乡都在?京城,还乡要还到哪去?”

沐禾凝扁了扁嘴,坐在?一旁,拖长了嗓音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再看?你受伤了,你去跟皇上辞官嘛。”

沈叙怀这下没?有再说话了,也?没?同意,也?没?拒绝。

沐禾凝死死地盯着男人沉默的面孔,心中下了决断。

他若不去,那就她去!